他翻来覆去捻着红色玉佩，没好气道：“老板你不地道啊，我在灵山住了二十年，也没见哪家假玉佩卖二两的……要不。”宁奕咳嗽着把脸凑近了一些，道：“便宜点呗？五百文卖了，咋样？”</p>

老人举起水囊喝着水，险些被气的一口喷了出来。</p>

虽然他的确是黑商，但这小子更黑！</p>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对半砍！</p>

五百文卖了，他只能赚四百文了。</p>

老人气笑了，正准备说点什么，眼角那位站在光明中的女子，此刻捻起裙角，缓缓蹲了下来。</p>

不看则已。</p>

一看……便是一阵恍惚。</p>

灵山是东土最繁华的地带，许多大隋境内的游客，修行佛法的贵人，都会来此旅游，居住……他这五十年来，却从未见过像如今眼前女子这般容貌的人。</p>

女子笑意盈盈，“老人家，这块玉佩就按您之前说的，一两卖了呗？”</p>

老人恍惚着点头，又恍惚着送走这对男女。</p>

……</p>

……</p>

“这老头真够奸的，跟西岭那些奸商有的一拼。”宁奕手里掂量着那块玉佩，啧啧道：“东佛西道，徐藏说的果然没错……两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p>

丫头笑道：“你一位大剑仙，还蹲在路边摊砍价呢？”</p>

宁奕郁闷道：“大剑仙个屁，我连影子都砍得死，却砍不动这老头假货的价钱，丢死人了。”</p>

要不是丫头出马，指不定自己要被路边摊老板指着鼻子嘲讽一通。</p>

宁奕摸着鼻子悻悻道：“本以为灵山这些修佛的人，行走在这些古城里，耳濡目染的，民风也会好一些，没想到啊没想到……刚刚那位大爷要是便宜点卖我，我一感动，指不定要送他好几张护身符箓，保他跟郭大路一样，几十年平安喜乐衣食无忧。”</p>

裴灵素噗嗤一笑。</p>

众生有众生相，众生有众生福。</p>

大千世界，因果造化，虽说并非是好人就有好报，恶人就食恶果，但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却是真的。</p>

刚刚那位路边摊大爷，错过了一桩小造化。</p>

也不仅仅是他一位……</p>

这一路上，宁奕已经买了好几块玉佩，初衷很简单，当初离开清白城的时候，两个人就蹲在路边摊上选玉，西岭的城里一直没遇到“好心人”，如今来了灵山，今非昔比，宁奕想要印证一下当年的想法。</p>

这些人摆路边摊卖东西，见风使舵，坐地起价，倒是有趣……宁奕其实也能理解，众生有众生的活法，他们为了生存，也有自己的方式和规则。</p>

只不过他为了“缘分”准备的几张符箓，却是送不出去了。</p>

宁奕手中捻着玉佩，轻轻掂量之后，准备收入囊中。</p>

他忽然挑了挑眉尖，故意留着半块玉佩，露在腰囊之外，红色纤绳挂坠摇晃，随风摇摆。</p>

丫头轻声道：“怎么？”</p>

她的神觉足够敏锐，不用回头，也能看见，有一大一小，在人潮之中，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始终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大的身材佝偻，三十来岁，神情畏缩，看起来与寻常路人无异，而至于那个小的。</p>

那个小不点，衣衫破烂，踩着一双草履，吊在弓腰男人的身后，偏偏脚步极轻，像是幽灵，而且体型瘦削，在人潮之中就像是一颗黄豆米粒，基本上不会随着肩头交撞而停顿，丝毫没有被那个大人察觉。</p>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p>

宁奕会心一笑。</p>

弓腰男人盯准了自己。</p>

至于那个小不点……则是把男人当成了“狩猎目标”。</p>

两个小贼，不知道在这偌大灵山城里转悠，每天能捞多少钱财。</p>

只可惜遇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就在西岭偷遍了全城。</p>

宁奕看穿了当前局面，佯装不注意，与一个路人磕碰一下，故意发出一声极轻的失神声音。</p>

露出破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