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袭杀</p>

“再过半个时辰，佛子便会登上‘浮屠山顶’。”</p>

山岩耸立，云雾缭绕。</p>

僧袍飞拂，起起落落。</p>

木恒和金易站在浮屠山的山顶，两个人站在灵山的至高点，入眼所见，是浩瀚的云海，以及芸芸众生……戌时将至，天色渐黑，人间的烟火点燃。</p>

金易的神情带着一些感慨，唏嘘。</p>

“多少年了，你我没有这般和平的相处过了。”</p>

这位律宗大宗主的神情，有喜悦，有激动，也有一些难以掩盖的疲倦……禅律之争，勾心斗角，从选出禅子和律子之后，两人两宗之间的算计就没有停过。</p>

直到今日。</p>

他终于可以以一种温和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老朋友”。</p>

木恒为人向来柔和，他执掌律宗，掌管戒律，沾染业力和杀气，在佛宗是人人畏惧的“天煞之人”……禅宗则是明事理，修佛禅的典型，木恒时常召开讲座，布施道果，平易近人。</p>

“好像有二十年了？”</p>

木恒笑了笑。</p>

他与金易并肩站在浮屠山顶，淡淡道：“二十年来，我看着律宗一点一点声势壮大，如果斗下去，禅宗未必就会有一个好结果。”</p>

金易愧疚的笑道：“邵云师兄对我说了很多话，我胜负心太重，当年做了很多的错事……希望你不要介意。”</p>

木恒嗯了一声。</p>

这位面容慈悲的老人，声音忽然有些缥缈。</p>

“在你担任律宗大宗主之前，我就已经是禅宗的宗主了。”</p>

金易微微一怔。</p>

他不明白木恒是什么意思。</p>

“宋雀血洗灵山之前，我就已经是了。”</p>

木恒声音里带着一些悲哀，一些嘲讽，“我亲眼见证了灵山的起落，还有同袍们的生灭，每年的盂兰盆节，超度亡魂，恭送故人，都会想起过往的画面……”</p>

金易的眼神变得恍惚。</p>

那时候，他还不是律宗的大宗主。</p>

他最亲爱的哥哥，死在了宋雀的手上。</p>

还有诸多的亲人。</p>

木恒的声音，继续敲打在金易的心湖之上。</p>

“有些时候，我也在想，灵山为何要掌控在外人的手中……皇权不配染指这片净土，一个异乡漂泊的捻火者，同样不配。”</p>

面容慈悲的老人，此刻站在云雾之上，眼神变得阴翳起来，面前的风云凝转，山顶的狂风呼啸起来，带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p>

“所以……金易，你做的没有错。”</p>

“你这些年，把我想做的，做了出来。”</p>

这句话让金易猛地惊醒。</p>

他有些骇然地注视着身旁的“木恒”，那个自己熟悉的禅宗大宗主，此刻的面孔竟然变得有些陌生。</p>

木恒缓声道：“邵云坐镇光明殿，谁都不可撼动……但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呢？你能接受‘宋雀’执掌灵山么？”</p>

金易的额头渗出了冷汗。</p>

他盯着禅宗大宗主，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p>

二十年了。</p>

他竟然没有看出来。</p>

木恒是与自己一样，坚定的“排外派”！</p>

只不过这一切来得似乎有些晚了，金易此刻的心态，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铁血戒律者”，他在邵云指出的未来中，看到了包容，理解，宽仁。</p>

他接纳了过往带给自己的伤痛。</p>

而且为自己造成的伤害，承担着代价。</p>

他很清楚……排斥外来者，并不会使灵山的未来更加光明，只会让局面变得糟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