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长生法的现世，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还活着，那么道宗将会再起争执。”他的神情有些阴沉，说话也带上了杀气，“道宗有可能会带着‘拔罪’恭迎我回到紫霄宫，但对我而言……我会失去自由。”</p>

“第三种长生法，足以打破‘平衡’。”宁奕眼神一亮，喃喃道：“无论是道宗，灵山，还是天都……如果得到了这门法门，那么将发生质变。”</p>

周游沉默了片刻。</p>

他幽幽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长生术’。我所追寻的‘第三种长生法’，归根结底，也不过如此，赌上生死印证这门术法，这世间除了我周游，还有谁做得出来？红拂河的涅槃老家伙敢吗？”</p>

宁奕和丫头都是一阵沉默。</p>

“差点忘了一个人，徐藏应该是能做出来的。”周游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白发少年随手摘下真武大帝座前的果盘，啃了一口苹果，他含糊不清笑道：“那个家伙可不会在乎命这种东西，抛却一切，也会冲进天都皇城，然后给太宗皇帝一剑。”</p>

此刻的周游，已经与宁奕认知中的紫霄宫宫主，不一样了。</p>

多了许多烟火气。</p>

也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p>

宁奕叹了口气，“您猜得真准。”</p>

他将莲花道场之后的事情，与周游说了一遍。</p>

半个时辰之后。</p>

啃完了苹果的白发少年，皱着眉头望向宁奕，喃喃道：“太宗皇帝死了？徐藏真的给了他一剑？”</p>

宁奕无奈道：“是的……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您当初把细雪砍出一道豁口的话。”</p>

周游沉默了很久。</p>

“在那场葬礼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像徐藏那样的家伙，怎会轻易死去？”他轻声道：“可惜了，终究是缘悭一面。徐藏真的死了吗？我还能再见到他吗？”</p>

宁奕没有接话。</p>

白发少年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在脑后，道：“宁奕，我在‘寂灭’之前，曾经想过，如果长生法失败了，会怎么样。”</p>

“若失败了，我周游无非就是化为一滩飞灰，就此寂灭，魂归九天之上。”</p>

“若此生不能得证长生，那么朝生暮死，与浑噩百年，并无区别。”</p>

他无声的笑了笑，道：“或许正是因为抱着这种心态，才能够成功吧……但我却没有想过，如果证道成功，我又该如何。”</p>

他斜斜倚靠在石台上，摆了一个相当舒服，而且惬意的姿势，那个叫“周惊蛰”的少年，骨子里的许多习惯，融入了血液之中，比如吃饭的时候会有些许吧唧嘴，总喜欢找个地方倚靠着……此刻的白发少年，哪怕真被道宗的修行者看见，也不会相信，是那位高高在上，不近人间烟火气的紫霄宫主。</p>

“我是周游，是道宗赌上气运的道胎。”</p>

少年平静开口，道：“上一世，我在为道宗而活，只求大道，却忘了追寻自己的本心……我不知道，自己该活成什么样的人。”</p>

宁奕轻声问道：“您想活成什么样的人？”</p>

白发少年摇头，“我……不知道。”</p>

他再度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或许，这就是我再次醒来的原因。我想要再活一次，找到这个答案。”</p>

其实，他还是有些抗拒的……关于周惊蛰生前留下来的那些习惯。</p>

但潜意识里，他就这么做了，没有洗手，直接触碰落了灰尘的果实，以及去吃道庙里供奉神像的斋品。</p>

哪怕那个斋品只是一个凡果，吃起来味道很一般。</p>

这其实都是周惊蛰脑海里的想法，他大病初愈之后，想要自由的奔跑，想要拥抱外面的空气，想要把那个明明离自己很近，却始终够不到的果子吃掉。</p>

想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