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根本就没有离徐清焰很近。</p>
天都朝政极忙,情报司给自己传了一些线报,太子几乎不曾莅临东厢,只是谴人给徐清焰送去文卷,至于言谈交际,两人数月都难碰一面——</p>
但偏偏就是这种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关系!</p>
他却给了徐清焰太多太多。文卷,档案,资料,修行资源,以及“自由”。</p>
唯独不曾向徐清焰收取。</p>
一样也没有收取……这不符合太子的性格!</p>
太子是绝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他执掌天都之后,不开杀戒,看似宽恕了前朝罪人,但所做的“施舍”,所行的开枝散叶,都只不过是“播种”,还未到收割的那一步。</p>
而这样一种对徐清焰的“无端宠溺”,让宁奕心中生出了丝丝厌恶。</p>
“怎么了?”心思极其**的徐清焰,觉察到了宁奕神色上的异常。</p>
宁奕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没什么……刚刚想到了一些烦心事。”</p>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红符街街上,这一趟酒,喝了很久,却是没怎么说话。</p>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p>
徐清焰小心翼翼,打开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宫内的琐事。</p>
宁奕与她保持着齐肩,并不亲昵,也不疏远,一边微笑附和的听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天都的局势。</p>
其实在陈懿送来李长寿文卷之后,他心神便难以安定……在妖族天下,只需要持剑杀敌便可,拳头是最大的道理,但是在这天都,他生活了数年的老地方,大隋铁律在上,拳头大并不意味着就是胜者。</p>
否则坐在最高处的也不会是太子了。</p>
天都杀人的不是刀剑。</p>
而是无形的律,法,理!</p>
宁奕的情报网实在太差了,西岭小阁老李长寿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是由教宗亲自送来的……很难想象,太子究竟还埋了多少伏笔。</p>
自己孤家寡人其实倒无所谓。</p>
但是带着师兄,如今沉渊君修为尽损,万一中了暗策……</p>
他的神色越来越难看。</p>
徐清焰察言观色,从陈懿出现,她心中就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此刻也不再开口,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宁奕。</p>
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小半柱香,风雪落了满头。</p>
夜深人静的小巷,街道。</p>
宁奕的发丝本就染了一些霜白,此刻满头的银白,怀中令牌一颤,才让他恍惚回过神来,而那一边,徐清焰则是恰到好处地轻轻一跃,来到他的面前。</p>
“宁先生,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宫里了。”</p>
宁奕一怔,他苦笑一声,道:“对不起……我……”</p>
清焰啊哈一笑,很是大度地拍了拍他肩头,替他把肩头的雪气掸掉,柔声道:“我能理解……任谁站在你的位置,都是这样,先把沉渊师兄安顿好,小心李长寿,我等你的好消息。”</p>
宁奕怔怔看着帷帽女子。</p>
皂纱随风转头。</p>
徐清焰眯起双眼,不动声色望向远方屋檐雪色之中传来的连绵破风声音。</p>
她轻声道:“下次换你请我喝酒。”</p>
说完之后,她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从腰囊里取出了一枚令牌,光华斗转,神性倒射,一缕火苗在风雪之中燃烧,很快勾勒出一扇星火门户,这是太子敕封的皇血古令,与当初李白麟在感业寺捏碎的玉佩质地无二,唯有这种材质,才能通过大隋铁律的压制,完成“传送”。</p>
清焰摘下帷帽,抖了抖霜雪,露出那张绝美的面孔,面带笑意,很是俏皮地将帽子搁在胸口,弯腰做了个揖礼。</p>
宁奕忍俊不禁的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