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西岭之后，他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黑夜白昼已经颠倒，睡眠更是一种奢求，他似乎忘记了很多的事情，只记得西岭刻骨铭心的仇恨……事实上仇恨本身的滋味也已经泯淡，他只为了一件事而活着。</p>

彻底的掀翻宁奕。</p>

过分逼迫自己记住一件事的后果，就是会忘掉其他的事情。</p>

公孙越在心底对自己说……既然重新开始了，那么就重新地去记住一些东西吧。</p>

那个姓顾的年轻人，可以让他多活一段时间。</p>

……</p>

……</p>

后来。</p>

太清阁大火，他成功杀掉了沈灵和徐瑾，这场夜杀计划进行地很顺利，完美，天都所有明面上调查宁奕的家伙都被清理了……剑行侯府重归宁静，自己地下的秘密调查也顺利开展。</p>

那个被自己欺骗的家伙，因为“仇恨”的原因，比自己还要拼命地前行，大概是认为“沈灵”和“徐瑾”之死，拜宁奕所赐吧。</p>

公孙越并没有太多的愧疚之心。</p>

为了掀翻宁奕而蛰浅的这几年里，他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开心，他享受着名为“复仇”的情绪将自己胸膛填满，皇权在背后撑腰……他知道自己蛰浅得越久，蛰浅得越深，复仇成功的几率便越大。</p>

于是在莲花道场，所有的快感，都在揭露真相的那一刻得以释放——</p>

此后。</p>

便是无垠的空虚。</p>

这世上最令人期待的事情，是眼看着终点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跨过。</p>

这世上最令人空虚的事情，就是跨过了终点。</p>

再也没有新的方向。</p>

三皇子死在了烈潮中，公孙越失去了背后所有的助力。</p>

然后……他得到了比三皇子更强大的助力。</p>

太子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代价是接手天都最肮脏的秘密机构。</p>

第四司专门负责谍报，暗杀，绑架，收集东境叛党的逆乱证据……所做的这一切，注定会在揭晓的那一日，饱受骂名和唾弃，而公孙越为了活命，不得不穿上那一身永远也脱不下的大红袍。</p>

穿上的那一刻。</p>

他恍惚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换了一种人生。</p>

他早已失去了活着的意义。</p>

所做的也只不过是简单的“活着”。</p>

成为了皇权的走狗，成为了无数人怨憎的仇人，他被架在了第四司最高的位置上，身下是无限的深渊……活下去的意义，环顾四周，似乎只能找到一个人来解释。</p>

那个自己当初留了一命，逐渐形成羁绊的“朋友”。</p>

他开始有了负罪感。</p>

越了解顾谦，越知晓太清阁大火对于顾谦意味着什么……顾谦越信任公孙越，公孙越心中的“负罪感”便越重。</p>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顾谦插手到第四司的事务中。</p>

不仅仅是为了保护。</p>

更是为了保护自己。</p>

自己……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p>

他无法想象，顾谦知晓太清阁真相后……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p>

呵。</p>

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啊。</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