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书生抬起头，看着那副巨大棋盘，感应到了一缕阴暗气息，以及李白鲸落在蜀山后山的那一手布局。</p>

“北境斩龙之后，我辅佐于你，不求闻达于诸侯。”书生眼神柔和起来，“只是想为你我正名，这座天下很大，容得下一切可能……凡俗之身，可以逆天而修，皇权厮杀，可以后发制人。”</p>

“你我师徒多年，我从未授你鬼修阴祟之术，那是没有天赋，不被上苍认可的弃徒才会修炼的东西……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坐上真龙皇座。”</p>

漫长的停顿。</p>

“就像相信我可以站在光明下一样。”</p>

这句话，一箭穿心。</p>

坐在铁王座上的李白鲸，恍若隔世，灵魂似乎都被震出。</p>

他看着那位文弱书生。</p>

韩约直至此刻，脸上还挂着笑容。</p>

东境甘露，举世皆敌，唯独对自己这位唯一的弟子，会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p>

大殿上的屠戮，到这一刻，停止了。</p>

十四位灾劫，痛苦地捂住脖颈之处，他们再一次长出崭新的头颅，在被甘露先生反复“屠杀”数百次后，没有一人敢逃跑，即便是那四位灾君，此刻都蜷缩如虾米，躲在阴暗之中，瑟瑟发抖。</p>

“我无法容忍与那种龌龊东西同流合污。”韩约轻声叹息，一只手托着琉璃盏，另外一只手缓缓抬起，五指之间，似乎流淌着漆黑的火焰。</p>

与影子的“黑”，不一样。</p>

这是一股纯洁的，或者说……干净的黑。</p>

并不肮脏，也没有令人恶心作呕的气息。</p>

这就像是“神性”的对立面。</p>

李白鲸瞳孔收缩，坐在铁王座上的身躯刚刚想要站起，立即感受到了那股庞大的洪流杀意。</p>

铺天盖地的杀念，席卷了大殿。</p>

这一次，十四位灾劫，不再是被斩落头颅那么简单，他们的全部身躯，都被这股磅礴洪流卷中，直接轰杀成为虚无，湮灭在潮水之中。</p>

“不朽特质……”</p>

影子是不灭的。</p>

但这世上……没有永恒不灭的生灵。即便是修行到不朽境的神灵，也无法避免陨落的下场。</p>

光明皇帝曾经杀死过不朽。</p>

这便意味着，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会“死去”。</p>

天地寂静。</p>

大殿陷入长夜。</p>

二皇子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盏灯火。</p>

韩约缓缓登上铁王座台阶。</p>

他不再仰视李白鲸，而是来到了李白鲸的身前，跌坐在王座中的年轻人无力站起，只能抬头仰望自己的老师。</p>

捧着灯火的甘露先生，轻声道：“若我今日杀了你，那么这数十年的付出，便全都没了意义。”</p>

他望向李白鲸的眼中，已经没了最初的温柔。</p>

“罢了……”</p>

捧灯的甘露，缓缓站在铁王座一旁。</p>

他缓缓举起琉璃盏。</p>

温暖光火，将两人笼罩在内。</p>

“殿下……”</p>

“在这最后时刻，请你看东境战争的谢幕表演吧。”(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