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来东厢，是特地来羞辱我的吗？”</p>

既然看到了长陵的画面，既然目睹了自己和宁奕的决裂，既然知道自己为何要离开天都……何必还要来伤口撒盐？</p>

烛火剧烈颤抖起来，明媚的火光在这一刹抖落出千丝万缕的鳞鳞波光。</p>

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域。</p>

只不过笼罩厢房的火光中，李白蛟是一束同样炽烈的光明。</p>

温柔搂抱着红露画卷的太子，并未动怒，神情始终平静，柔声笑道：“你这么说，本殿反而明白了……是我的错。”</p>

有时候，善意的赠予，非但不会令人感激。</p>

反而会令人厌恶。</p>

李白蛟自嘲笑了笑，轻轻解释道：“今天看到了两枚断线纸鸢，难得想做一桩好事。好心办坏事，应该就是指我这种人吧？”</p>

徐清焰皱起眉头。</p>

她肩头衣衫重新落下，整座厢房内的巨大压力，瞬息归于虚无。</p>

烛火也重新映射出平稳的倒影。</p>

“长陵的事情，本殿都看在眼里。”</p>

李白蛟离开莲花楼后，便做出了一个决定。</p>

他来替这个不是朋友的朋友，将长陵那一日的误会解开，关系挑明。</p>

太子认真说道：“宁奕新立圣山，当着我的面与你割裂关系，他所做的事情……其实是一种保护。他在担心，本殿砍倒东境，下一刀，轮到他的宗门，亲人。”</p>

因为戴了面纱的缘故。</p>

没有人能看清徐清焰的神情。</p>

但小昭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可以看出，原先还略带喜悦的双眼，瞳孔缩小，面色也逐渐苍白……</p>

太子的双眼何其敏锐，瞥了一眼之后，冷冷道：“闲杂人等，还是出去吧。”</p>

这一次，徐清焰再伸手，也没有抓住小昭的衣襟。</p>

君令难违……小昭声音颤抖地喏了一声，临行之前，努力回首对小姐挤出一个笑容，合门离开。</p>

太子继续道：“事实上，本殿在长陵已经与他谈过了。未来大隋天下，不会再有战乱，四境太平，圣山休养。宁奕所担心的局面，在北伐结束之前，不会发生……而本殿全部的心血，也会投入在北伐之上。”</p>

“十日之前，长陵事发，本殿想与宁奕交心而言……他拒绝了会面。”</p>

“我想，这个误会，不该继续深种。”</p>

一口气说了很多。</p>

李白蛟望向徐清焰，希望得到一个回应。</p>

正襟危坐的女子，沉默了一小会。</p>

她摘下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了那张憔悴的，绝美的面孔。</p>

“殿下，这些事情，不必您来替他解释的。”</p>

徐清焰很疲倦地摇头，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并不怨他。”</p>

李白蛟怔住了。</p>

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p>

他是一个权谋家。</p>

玩弄人心这方面……他所向披靡，未尝一败。</p>

可当某个时刻，某件事情，需要他将真心掏出来，不再依靠那些权谋手段，才能做成……他未想到，竟是这般艰难。</p>

他动了善心，想帮助宁奕，把长陵的遗憾补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情，自己能做到的，实在是太有限，太有限了。</p>

这是因自己而种下的结。</p>

却与自己无关。</p>

“这是我和宁奕的事情。”徐清焰轻声道：“与您无关。”</p>

太子注意到了桌前所燃的烛火。</p>

夜烛之下，垫着一封书信。</p>

他知道徐清焰有写信的习惯……也知道这个习惯在很久前已经断去了。</p>

离开天都。</p>

隔了一夜。</p>

还写了一封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