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瓣如他想的那般软,他轻抚了两下,终是忍不住,低头吻上去。她睁着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也不抵抗,乖乖地任他亲。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手往上一挪便拔了她发髻上的木笄,三千青丝尽数散落在那大红的披风上。
她巴掌大的小脸陷在凌乱的乌发里,红着眼眶,檀口微张,似一条喘着气的小鱼儿。
薛无问紧紧地握住她的腰,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他醒了。
从梦里蝉鸣切切的青云山回到了呼噜声轰隆震天的营帐。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剧烈,全身燥热难忍,口干舌燥得好似七天七夜不曾饮过水。
薛无问咬牙吸了口气,顿了半晌,起身下炕。
一出去便见暗一坐在篝火旁,正津津有味地听一个年长的伙头兵说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
“世子,您怎么醒了?”暗一往篝火里扔了块木头,诧异道:“您今儿喝了那么多酒,还以为您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呢!”
薛无问没应他,顾自走到一个水缸旁,舀了一大瓢,弯下腰,兜头一冲。
一瓢冰冷冷的水下去后,体内那股子暗火总算是消停了些。
暗一瞪圆了眼,忙递了块布帛给薛无问,呐呐道:“世子,您这是……还没睡醒?”
薛无问扒拉了下湿漉漉的头发,接过暗一的布帛,随意擦了擦,道:“在同老封叔聊甚呢?”
老封叔便是那位年长的伙头兵。
暗一“嘿嘿”一笑,“属下在听老封叔说一段他最后悔的往事呢,真想不到老封叔也有这般缠绵悱恻,闻者落泪的过往!”
薛无问挑了挑眉,还未及开口,便听暗一倒豆子似地说起那故事。
“老封叔年轻时,偷偷喜欢过一个小娘子。原想让他娘去求娶了的,谁料那姑娘早就定了亲,对方是个书生,温文尔雅学富五车的,老封叔觉着自己比不上那人,便歇了心思,从军去了。”
暗一灌了口凉水,继续道:“哪曾想三年后回来,便听见那姑娘的死讯。原来那书生有个落难的红颜知己,娶妻后还同那位红颜知己藕断丝连,生生逼得他那发妻抑郁而终。老封叔一直很后悔,若是当初他同那姑娘表明心迹,兴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暗一说完就叹了口气。
薛无问静了须臾,几滴水珠顺着发丝,“滴答”“滴答”坠落。
他面色淡淡道:“那书生后来如何了?老封叔没寻个由头将他给杀了?”
暗一听出自家世子话里的杀气,纳闷地挠了挠眉头,弱弱道:“那,那倒没有。属下觉着那书生虽可恶,但罪,罪不至死吧……”
那人都将自个儿心爱的姑娘逼死了,还罪不该死么?
若是他,若是他……
薛无问沉默,径直在一处草垛上坐下,抬眸望了眼。
夜色寂寂,那轮沉静的月依旧高高挂在天幕,触不到,摸不着,只能望着,遥遥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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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底。
七月廿一这日,薛无问一早便回了定国公府。
进去惊蛰院给崔氏请安时,崔氏正在差人给青州送及笄礼。
听到“及笄”二字,他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望了崔氏手上的木匣子一眼。
肃州盛产美玉,装在匣子里的便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白玉头面。
她皮肤白得几近透明,这头面倒是极衬她。
仆从抱着那匣子,领命退下,屋子里只剩母子二人。
崔氏呷了口茶,对薛无问道:“你祖母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我寻思着这会战事不吃紧,你明儿收拾收拾,回盛京呆个十天半月,正好陪你祖母好生过个中秋节,替我与你父亲尽尽孝。”
老人家年岁大了,受不得肃州又冷又干的天,这些年一直住在盛京。
前两月大抵是想孙儿了,特地给崔氏来了封信。
薛无问听到薛老夫人病了,自是颔首应下,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回到了盛京。
盛京是国都,天子脚下的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与旁的地儿不一样,这几日谈得最多的大抵就是太孙殿下那位通房被太子妃逼着落胎之事。
有说这事太子妃做得好,青州那位太孙妃尚未入宫,便弄出个庶长子出来,岂不膈应人?
也有说皇家子嗣素来不丰,把无辜的孩儿落掉到底不慈,孩子生下来放主母膝下代为教养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