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时,释利诃梨召集的军队陆续到位,总数达到三万,而且后续还有较远地方的也会赶来。 他直接就命令军队,在逼近佛誓城南门三里处集结,给城内制造压力。 兵临城下,确实让佛誓城风声鹤唳,调集大量兵马登上城墙,全神戒备。 只是释利诃梨一改昨夜抢城时的急躁,变得稳健了起来。 他并没有发动攻城,而是让军队稍后一点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 见此,城上却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释利诃梨玩花样,在使什么疑惑之术。 一直到入夜,也确实没见释军有攻城的迹象。 不过释军营地人声鼎沸,迟迟不见消停,所以逼得守军也得在城上傻傻待着,瞪大眼睛时刻关注动向。 就当城中目光都放在南城外时,律陀罗跋摩领军摸向海港。 三千多人,兵分三路行动。 五百人迂回插入港口西北,截断海港与佛誓城间的通路。 一千人驾船走海上,从东部偏北直冲码头。 剩下一千八百人,由律陀罗直领,从西南方兜向港口。 如此形成合围之势,以争克竟全功。 月近满圆,夜不黑,海风却高急。 四十多艘赤马舟如狼群一般,在海面破浪狂飙。 当先首船所张挂的风帆仿佛浸透鲜血,红得刺目耀眼,引领着狼群冲锋。 余四海手握双刀立于船头,精赤的上身伤疤交错,面色沉寂如铁,双眸充满了嗜血疯狂。 自从泉州瓮城那场厮杀挣命后,他常常会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无论睁眼闭眼,都会晃起当时情景,泼天的血水,遍地的残尸,令他仿佛一直置身在地狱中。 在战俘营中,其他俘虏都对他避之不及,视若恶鬼。 他也完全没在意,给吃就吃,给喝就喝,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过了半月。 直到他被带去见了一个人,一个面如玉心似魔的男人,一个真正的人间修罗。 此后,余四海除了求生的执念外,也被赋予了更多的价值。 他要做的,就是成为一柄暗剑,将更多人送入地狱。 眼见离岸将近,余四海眸光愈发残忍。 留守在港口的近千水军,防备并不算松懈,该有的岗哨还是派了。 只不过没了高级将领坐镇,又抱怨不能入城吃香喝辣,所以士气不高军心松懈。 几座瞭望塔上的兵士都偷偷打着瞌睡,等有人发现敌船靠近时,已经来不及了。 “敌袭!敌袭!……” 凄厉的尖叫,急促的警钟,顿时令水寨沸腾起来。 但赤马舟势如破竹般撞破年久失修的栅栏水门,突入寨中。 轻疾的船身冲上岸滩,余四海跳下船,率先朝乱成一片的水军营房冲去。 “杀光所有敌军,不留活口!” 留守水军绝大多数刚从睡梦中惊醒,根本组织不起反抗。 余四海部犹如饿狼扑入羊群,肆意砍杀,动作迅捷高效,而且暴虐无情,不接受任何跪降求饶。 偌大的水寨中,惨叫连绵不绝,腥风弥漫,月色染血。 水军将士很绝望,完全没有了抵抗欲望,如林中惊鸟一般,四散而逃。 只期望逃出寨墙后,能够捡回一条贱命。 混乱之下,还是有数百水军成功了。 可惜,还没跑多远,就又被乌压压一大片敌人挡住了去路。 律陀罗狠狠一挥手,“不留战俘,杀无赦!” 只不过小半个时辰,港口各处就躺下了近千尸体。 即便有漏网之鱼,大概也躲不过后续拦截。 行动比预想中还要顺利许多,也很快找到了停泊在水寨中的两艘宋朝商船。 六百多个宋人,被分别关押在两艘商船的底舱里,状态似乎都很不好。 基本都处于饥病之中,而且已经死了几十个,尸体就那样留在人堆中。 律陀罗看过后,脸色很臭,毕竟他在释利诃梨面前,拍胸脯保证会一个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更怕将来会惹得某人不满意…… 担心情况变糟,会有更多死亡出现,律陀罗只能先命人把充足食水送入底舱。 然后再由余四海负责,连船带人一起先行弄走。 律陀罗则去接应拦截部队,天明前一起撤回自家地盘。 等到天亮后,城内的保脱秃花才收到港口遇袭的消息。 可他除了怒砸好几个花瓶外,也只能无奈认栽,毕竟还有给多让他焦头烂额的事。 掌控都城所有权力后,保脱秃花才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美丽。 城中经过暴乱,无数建筑化作灰烬,到处满目疮痍。 粗略估计,至少上万民众丧生,还有更多伤者,在微薄的医疗资源下,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能在城中居住的,可都是较高种姓阶层,也可以说是构成占城国的基石。 税源和兵源都要仰赖于这些阶层,这些阶层被削弱,等于就是削弱了国力。 另外,虽然有三十多个大臣的配合,但官衙机构却依然无法像以前那样顺利运作。 在管理缺失的情况下,城内迟迟无法恢复秩序。 于是催生出了许多罪恶,暴力冲突趁火打劫奸淫掳掠事件比比皆是。 至于派军队去维持,那只会雪上加霜。 而且军纪较好的潘沙部,因为守城战损过重,主力都撤回了大营休整。 保脱秃花的直属除了守备重要地方外,大多填充到了城墙上。 最令人头痛的是,因为随水军入城的六七千海寇,根本没有军纪可言,反而成为城内最不安分的因素。 大多数普通百姓被暴民和镇压军队双重收割后,已经没有多大油水了。ωωw..net 所以本来就抱着进城发财心理的海寇们,逐渐把手伸向了那些高门大宅。 被祸害的达官显贵们就去找保脱秃花哭诉。 然后保脱秃花迫不得已,拉下脸去恳求潘沙派兵拘束海寇。 花了两天时间,总算安生了一些。 但城外的释利诃梨可不会让保脱秃花舒服,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