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记得也是一种痛苦。 当记不清自己亲人的模样上，那种悲伤，难以言表。 “他还活着吗？”赵志国问。 “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烽烟四起，动荡不安，家里孩子多，根本吃不饱饭，他们要是不把我送到我师父门下，我肯定活不过十岁。” 尽管记不清父亲的样子，但姚鹏举还是感谢他父亲做出的决定，至少他活了下来。 “等战争结束之后，想办法联系联系他们，或许他们还挂念着你呢。”赵志国说。 姚鹏举只是苦笑一声，没有回答，连草根都没得吃的年代，能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 “别想不高兴的事情了，走吧，去平城！”赵志国说。 “真的？” 一听到要去平城，姚鹏举比谁都要兴奋，刚刚的悲伤也早已经到了九霄云外。 “得，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赵志国叹了一口气。 这次日军进攻，平城免于战争的破坏，当地百姓也越来越支持八路军。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赵志国他们并没有穿军装，在城门处遇到了士兵的盘查，姚鹏举带着自己的证件和赵志国的证件给站岗的士兵看。 “司令不想张扬！”姚鹏举低声说。 士兵也是大吃一惊，他们见过赵志国，但都是在部队开誓师大会的时候，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 但是赵志国具体长什么样子，很多士兵都不知道。 哨兵紧张地把证件还给了姚鹏举：“首长，需不需要我通报？” “我们要去吕正吕团长的团部。” 赵志国自然想回家，急着跟孙思莹团聚。 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在五号地区跟日军血拼过的吕正团。 吕正他们团从五号地区扯下来之后，就驻扎进了平城，补充兵力，恢复训练。 哨兵立刻报告了班长，班长得知情况之后连忙跑过来，给赵志国和姚鹏举带路。 报纸上宣传赵志国他们完成战略目的之后，大量转移的百姓开始回乡，这几日的平城比前几日安静了一些。 不过安静是相对的，平城毕竟是交通要道城市，繁华也不是普通县城所能比的。 走过平城的街道，日军轰炸机留下的痕迹是难以清除的，除了这些，其他地方似乎已经看不到了战争的痕迹。 街道上已经不见了乞丐的踪影。 当初赵志国他们在晋绥军时，守平城的时候，平城的每一条街道上都可以看到一些无家可归的人。 甚至有的乞丐就聚集在路边，晒着太阳。 赵志国他们重新收复平城之后，就开始对这些无家可归之人登记在册，然后分给他们房屋，粮食和土地。 有安居乐业之地，谁都不想流落街头。 大街上没有了乞丐，平城看上去即整齐又干净。 “你是那个团的？”姚鹏举问带路的班长。 “报告，我是平城常备团的。” 平城内的队伍并不多，除了司令部直属的几个营之外，平城有两个团，一个是吕正他们团，另外一个就是平城常备团。 平城常备团，并不属于正规作战部队，是由因伤退役的官兵和部分新兵组成的。 设这个团的目的并不是要他们战斗，而是协助正规部队，维持城内秩序，兼顾站岗和巡逻。 毕竟平城比望县要大很多，靠一个正规作战团既要维持平城的秩序，又要完成作战训练，实在是分身乏术。 于是乎，常备团应运而生，就如同警察部队一样。 常备团的兵力只有作战团兵力的一半，甚至可能更少。 “你是老兵？”赵志国问，“哪场战斗不打的？” 老兵冲着赵志国一笑：“报告首长，我是打晋阳城的时候负的伤，肺部受创，治疗好之后，本以为能重返作战部队的，可是后来才知道，完不成高强度训练，更完不成急行军。” 肺部受创，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只可惜稍稍运动一会儿，他就上气不接下气。 赵志国的部队经常高强度行军，这名士兵跑一百米，脸色苍白，接近晕厥，不得不离开了作战部队。 “现在这个工作还适应吗？”赵志国问。 “首长，像我这样的人，部队不嫌弃我们，我们很感激，就是有些愧疚，总感觉像是被我们部队养着的废人。”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废人？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躺在床上混吃等死的人，那叫废人，”姚鹏举率先接过话，“平城能够在战争中维持秩序，城内治安不错，这都是你们的功劳，你们是我们部队的一员，也是平城的一员。” “他说很对，你们没有必要觉得愧疚什么，我还要感谢你们，能够替正规部队减轻压力，有你们帮着分担巡逻和站岗的任务，作战部队才有更多的时间完成训练。”赵志国说，“而且后方安定了，前方才能够打胜仗，你说是不是？” “首长说的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吕正的团部在城东，比较偏僻的一个巷子里。 姚鹏举率先进入吕正的团部时，吕正在看书。 得知是姚鹏举来了，吕正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怎么滴？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不欢迎我？你当团长了，跟我平起平坐了，现在看不上我了？” “姚大队长，我不是看不上你，现在我们所有部队都知道，你姚大队长登门，没别的事儿，就是看上我们各团的老兵了，谁能欢迎你？” 普通作战部队是从百姓中招兵，姚鹏举的特战队是从士兵里招兵。 无论是四个主力旅的旅长还是其他团的团长，知道姚鹏举登门，都恨不得出去躲一躲。 “团部里就你自己？没藏着几个姑娘？” 姚鹏举在吕正的团部里左瞅瞅右看看，并没有发现有趣的东西。 吕正这时候放下书，站起来：“姚大队长，求你了，高抬贵手，我们团在五号地区打没了三分之二，没老兵让你选了，你就给我们团留点战斗力吧。” “你看看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坏呢？就不兴我这个老朋友过来看看你？你当团长，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姚鹏举说，“你忘记你当初体能不合格的时候，我怎么帮你的？” “得得得，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但是现在您惦记我们团的老兵，我能跟你拼命。”吕正说。 “不逗你了，你看看院子里，谁来了！”姚鹏举指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