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庄悄无声息的,等苏越下了马车后,才看到绮薇正带着小蕊小白站在门外,身后一堆丫鬟仆役。 绮薇盈盈浅笑,福身道:“恭喜苏郎凯旋归来。” “恭喜少爷!” 整齐的呼喊后,苏越扶住了绮薇,顺手拍了拍小蕊的肩膀,说道:“也就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比试而已,不值当这般隆重。” 绮薇起身道:“夫君辛苦,妾身已经备下了酒席。” “酒席?好。” 可等苏越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汉仪这货已经先到了,正看着桌子上的那瓶酒流口水。 “咳咳!” 苏越几步抢过去,护住了那瓶酒。 “这可是有年头的好酒,等会儿一人一杯。” 汉仪看到苏越,先是一喜,然后就说道:“苏兄,小弟今日坐立不安,这瓶酒就算是犒劳吧?” “做梦!” 开席了,这席叫做庆功宴,自然是酒水管够。 一瓶好酒喝完,接下来就是市面上买来还未来得及加工酿造的酒。 汉仪低声问道:“苏兄,你说的读书人抱成一团,为自己谋私利,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可要怎么才能避免呢?” 苏越有了些许酒意,他先一筷子打走想偷走自己面前那杯酒的滕子铭,然后说道:“这很难,你得知道,人是趋利避害的,在大环境形成之后,没有谁能改变。” “以其等他们坐大,还不如修建一个笼子,一个可以监控权利的笼子。” 苏越觉得汉仪的这个想法有些离谱,贪婪作为人类存在的痕迹,估计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人类消失为止。 这玩意儿只能是找个办法来抑制,但别想着能断根。 “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杀了多少?” 提到这位史上杀官最狠的开朝皇帝,汉仪也是心有余悸的道:“那时候还有凌迟车裂,以为警示,可依然断不了那些官员的贪欲。” “人只要还吃五谷杂粮,就断不了!” 苏越给这事下了定论。 汉仪有些惆怅,端起味道不怎么好的米酒就是一大口。 “咳咳咳!苏兄,自你从交趾归来后,怎地都不去军营了?” 苏越笑道:“若是以前的新兵还罢了,可如今永夜火器都卫的战功不小,战斗力更是让人侧目。若是我继续呆在里面,哪天脑袋一抽抽,带兵冲进城里去呢?” 汉仪默然,苏越不是汉平帝的人,如果任由他在城外掌控着这支火器都卫,不说汉平帝,就算是兵部和禁军统领衙门的人都不会放心。 北征! 此时两人都想到了北征。 饭后苏越带着汉仪去了桐华那里,当场演示了燧发枪的便捷。 “同样是不需要火绳,在雨不大也能打火,而且还简化了不少步骤,增加了发射的频率。” 汉仪试着打了一次火,看着那火星兴奋的道:“苏兄,这个和火镰一个道理啊!” 苏越笑道:“是一个道理,可却没有谁想到把它用到火枪上,而且那个弹片的寿命不长,差不多就得更换,不然会断裂。” 汉仪想起了苏越教的那些东西,脱口而出道:“这可是格物?” 苏越点头道:“我教过你们物理,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为格物。不过我这个格物可是和儒家的不一样啊!” 儒家传承到现在,所谓的格物已经有了些后来心学的味道。 ——形而上,而且一副哲学的嘴脸!美名其曰:儒道! 打造精巧的燧发装置让汉仪爱不释手,要不是体积比火镰大了许多,他肯定要带一个回去。 送走汉仪,苏越就准备和舒然去应天府的大牢里看看侯高林。 “我需要知道是谁在背后阴我。” 苏越站在大牢的外面,看着舒然拿出牌子,然后给了狱卒一小块碎银子,就觉得汉仪让天下官员都清清白白的理想真是个笑话。 “人心最复杂啊!” 跟随着狱卒进了阴暗的大牢,苏越首先闻到了一股恶臭,就像是一个人几年没洗澡的那种。 “呕!” 干呕了一下后,苏越神奇的发现狱卒和舒然对此好像能免疫。 舒然看着两边那些麻木的目光,视若无睹的道:“苏先生,隠龙卫出来的人,如果受不了这股味道的话,早就给赶出来了。” 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粗木栏杆后面,七八个人挤在一间里,披头散发的坐在稻草上。 而那些稻草早就失去了本来颜色。 走到最里面一间牢房的外面,苏越看到了侯高林。 这间牢房大概是最安全的,而且里面加上侯高林也只有四个人,堪称是‘豪华套间’。 狱卒谄笑道:“舒百户,这里是重犯呆的地方。” 中午舒然才把侯高林送过来,所以狱卒知道他的身份,态度好的不得了。 不过舒然此行是私人进入,所以该给的好处也得给,不然规矩就坏掉了。 规矩大于一切,这就是潜规则! 侯高林此时已经没有了上午的意气风发,更没有了‘一腔正气’。看到苏越后,他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扒着栏杆喊道:“苏先生,我们只是意气之争,同是名教中人,您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苏越蹲下去,和侯高林四目相对,突然就笑道:“你此时倒有脸说是意气之争了?可若是你诬陷成功,你可知道我将会面临着什么吗?” 侯高林的嘴唇蠕动着,却无法反驳。 今天上午苏越一旦落败,结果就是身败名裂,而且国子监的师生们还会制造舆论,让他在京城,甚至是南北方都无法立足。 而且还有一个莫测的因素,那就是汉平帝。 你敢骗我孙子? 震怒之下的汉平帝会干出些什么来,大家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苏越被干掉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我若是落败了,那你此刻应该是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得意洋洋的戏谑着我这个手下败将,对吗?” 侯高林无言以对,只能是板着脸,还想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苏越起身道:“我今日来,只想知道一件事。” 侯高林垂眸不语。 “是谁把我的习题交给你的?” 在调查过侯高林的背景后,苏越知道,习题失窃一事绝不可能是他干的。 而在国子监的时候,苏越不过是想打击他的气焰,所以就把这事栽在了他的头上。 侯高林依然不说话,牢房里的其他三个囚犯都缩成了一团,并把自己的耳朵蒙上,示意我们没听见。 知道得太多也是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