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本来想在美人面前博一个勇武形象的学生,在看到王胖纸那张肥脸后,都不敢再向前。 “王胖纸,你此后别想在国子监过好日子!” 一个国子监的学生指着王胖纸喝道。 王胖纸狞笑道:“爷可是在国子监里做了许久的好人,若是有谁想试试爷的拳头,随时欢迎!” 苏越闻言不禁莞尔,然后缓缓看着刚才说话的学生,淡淡的道:“苏某在国子监的名声不好,两次扫了国子监的面子,特别是沈先生,让你丢掉了差事,真是抱歉得很啊!” 这话一出,沈先生脸色煞白,想起了当时自己被国子监赶出来的丢人,还有不得不屈尊于书院的委屈,一时间不禁怀疑起自己当时选择和苏越对上的决定。 而有人则是有些不渝,沈先生此时是他们进攻的排头兵,被人质疑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苏越,如今你举目皆敌,还敢这般的放肆吗?” 一个书生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还对姚蓉笑了笑。 “撒比!” 苏越振眉道:“苏某就算是落魄了,可也不是你等小人能置喙的!” 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苏越伸手道:“既然你等要方某作诗,别的没有,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倒是不少。” 作为多年的死党,王胖纸心领神会的就准备去拿笔墨纸砚,可苏越却轻喝道:“小猴子!” “在!” 姚蓉本以为苏越是在装腔作势,而且他伸出手的这个动作看着有些好笑,就抿嘴笑了一下,可目光清冷。 沈先生和众书生都嗤笑着,准备数落苏越想逃避作诗的幼稚行径。 “嘭!”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灵活的从二楼边上的栏杆那里冒出头来。一个翻身后,单手抓住窗棂,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般的就飞起。 “少爷!”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黑影在半空中一个空翻,就跪倒在苏越的身前,一点误差都没有。 看着垂首身前的瘦猴,苏越淡淡的道:“笔墨纸砚。” “是,少爷。” 瘦猴像是脚下有弹簧般的绷起来,解下背着的挎包后,熟练的拿出文房四宝,当着众人就磨墨。 众人看着苏越负手而立,虽然穿着简单,可依然有一股凛然之气。 沈先生有些恍惚的看着苏越,再看看那些学生,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苏越给他的感觉居然和在场的人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古怪,如果说在场的人都是小鸟的话,那么苏越就是站在悬崖边上的鹰隼。他孤傲的看着在下方叽叽喳喳叫着,让人头痛的小鸟,不屑且鄙夷。 而在姚蓉的眼中,此时的苏越就像是一头勐虎,目光俾睨众生。 苏越缓步走到了摆放着瓜果酒水的桌子边,伸手一拂,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那些碗碟都掉到了地上,瓜果满地都是。 “酒来!” 等文房四宝摆桌上后,苏越再次伸出手去。 姚蓉看着在地上摔得粉碎的瓷瓶,心想酒瓶都被你摔掉了,还想喝酒?趴到地上去喝吧。 瘦猴躬身问道:“少爷,今日您想喝哪种酒?” 苏越淡淡的道:“烧酒,最厉害的那种。” 有人瞄了在边上伺候的家中小厮一眼,小厮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你想喝酒?到岸边去喝吧! 可瘦猴还是伸手进了挎包中摸索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瓶子出来。 “嘶嘶嘶嘶……” 当看到那个白玉般的酒瓶时,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要瞪出了眼眶,只有王胖纸得意的想着:果然还得是苏兄,这架势直接能摧垮他们。 苏越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酒香就弥漫在船舱中,所有人都不禁吸着鼻子。 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姚蓉的面色开始有些凝重起来。 能拥有这等美酒的人,会是这些书生们嘴里的落魄乡下小地主吗? “咕咚!” 苏越喝了一大口,然后在大家咽喉的涌动中,把酒瓶递给了瘦猴,就拿起了毛笔。 麻痹的!喝急了呀! 苏越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咽喉下到了小腹,顿时脑袋就是一晕,结果刚想起来的那首诗就给忘记了。 卧槽!装大了呀! 有人看到苏越一脸的菜色,就冷笑道:“你莫不是在拖延时间吧?若是找不到头绪,姚蓉小姐想来愿意弹奏一曲为你助兴!” 姚蓉看到李茂的目光,就浅笑道:“小女子愿为诸君献丑了!” 姚蓉一双欺霜晒雪的玉手刚摸上琴弦,苏越就哈哈笑道:“不必了,作诗又不是憋尿,难道多喝水就有了吗?哈哈哈哈!” 苏越的脸色大变,那手玉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时间就僵持在那里,眼中泪水盈盈,惹人怜爱。 “苏越!你……” 沈先生老脸通红的指着苏越,颤抖着说道:“你,你,你有辱斯文!” 苏越斜睨着沈先生道:“辱你妹!大把年纪还来胭脂河边浪,你这么风骚你媳妇儿知道吗?” “你,你……” 沈先生被这话给堵住了,他指着苏越的手在颤抖着。边上的学生担心他倒下,赶紧就过去扶了一把。 “沈先生别急,这苏越肯定是写不出诗来,在胡搅蛮缠呢!” 沈先生一听觉得也是,就压制住胸中的怒火,就等着苏越落笔。 苏越轻佻的冲姚蓉挑挑眉,然后就一副书法大家的模样下笔了。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没人说话。 苏越的字哪怕是经过这几年的练习,可依然只是能入眼而已。 笔走龙蛇,苏越随意的写了几排,然后把毛笔一丢。 “慢慢看吧。” 姚蓉看着苏越那洒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窗户边上。 细雨朦胧中,京城远处看着一片模煳。 视线下移,苏越走到了船舷边上。他也不用船板,就这么轻松的跳到了岸上。 好矫健的身手! 见惯了文弱书生的姚蓉暗自叫了声好,可谁曾想苏越却好似脑后长眼般的突然回身。他歪着脑袋,用食指朝着她勾了勾,一脸的轻浮。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哈哈哈哈!” 在大笑声中,苏越扬长而去。 姚蓉的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一时间很是热闹。 苏越刚才是说他今天来到了胭脂河,无数的名妓拼命的朝着他挥手,俨然就是没把姚蓉所谓的清倌人的名声当回事。 卖艺不卖身吗? 可你见风使舵的本事比那些卖身不卖艺的厉害多了! 姚蓉强笑着回到了舱里,正好一个学生正拿着苏越留下的诗作在念。 “运交华盖欲何求……” 沈先生抚须微笑,有人叫人送来酒水,当即就喝了几杯。 这人都倒霉成这样了,还敢想什么好事呢? 有人得意的想到:原来你苏越也是觉得自己在倒霉啊! “未敢翻身已碰头……” 沈先生一脸的悲天悯人状:倒霉成这样的还真少见啊!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姚蓉想起方醒刚才在细雨中策马而去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酸。 苏越北征立下殊勋,大军回师已经很久了,该赏功的也赏了。 可苏越呢? 依然每日在苏家庄当他的小地主,从未见他出来炫耀过。 横眉冷对干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姚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她想着苏越的孤傲不群。今日面对众多对手横眉冷对,却丝毫没有退缩。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声音已经停止了,可苏越的形象却栩栩如生。 老子倒霉认了,在乡下教书逗孩子也认了,可不管你们咋哔哔,咱该怎么活还怎么活。 咋滴,不服气? 哥有车有房,随便你们在外面折腾,关哥屁事啊! 一个孤傲不群的苏越已经深深的刻进了大家的脑海中。 沈先生也是沉思不语,他在想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