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静谧悠闲,一声慢走却让是觉得有些恍惚。 几百年后,这里是否也有人用同样的口音,在对顾客说慢走呢? 一直到了户部,苏越的精神都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 “殿下万安。” 顾立庭来了,如今已经作为礼部尚书的他有些不大爽。 “敢问殿下,为何不在我礼部行事?” 汉仪只是指指边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并不解释。 顾立庭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冲,只是当着苏越的面,以及几位小吏的眼皮子底下,他张不开嘴赔罪,只得悻悻的坐了下来。 一坐下顾立庭又不爽了,因为苏越居然坐在了汉仪的左边,而自己在右边。 那个小子有何资格坐在尊位上? 苏越看到人都齐了,就说道:“在开始之前,我要交代几点!” 几个协办的小吏都束手站立,汉仪也是侧耳倾听。只有顾立庭,他皱着眉头,研究着自己的手指甲。 苏越没有理会顾立庭的轻忽,他缓缓的道:“此次三方晤谈,作为北征大胜的我方,态度应该是什么?” 苏越环视一周,看到顾立庭依然在看自己的手指甲,就笑了笑。 苏越的脾气很好啊! 几个小吏都觉得那些说苏越桀骜的传言真是太假了。 “嘭!” 可苏越马上就用剧烈的声音证明了自己的本性从未改变! 顾立庭讶然的看着拍桌子的苏越,不甘示弱的和他对视着。 苏越直视着顾立庭,一字一吐的道:“顾尚书,请你注意,这里是为我龙朝争取利益的地方,而不是青楼!若是你觉得自己的手指甲甚美,何不如回家慢慢欣赏?” “你,你说什么?” 顾立庭勐的收起手,气得浑身打颤的说道:“本官难道不知道怎么商谈,还要你苏越来教吗?” 汉仪目光冷峻的想说话,可苏越的手一压,就抢道:“苏某主持谈判,这是陛下的亲命,顾尚书若是觉得苏某不称职,可去与陛下说。” “但是!” 苏越用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道:“在陛下没有撤换苏某之前,这次谈判就得听我的!” “不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立庭还想争论,可当他看到苏越的眼神后,这才悻悻的嘀咕了一句。 “本官不跟你一般见识!” 苏越压制住了顾立庭后,才继续说道:“我方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赔偿!” “不是纳贡吗?” 一个小吏正在记录,闻言就诧异的问道。 “不是!” 苏越淡淡的道:“女贞人被我龙朝打成了狗,而哈萨人首鼠两端,我要的是城下之盟!” 顾立庭一听就乐了,不屑的道:“女贞是败了,可越是在这等时候,我龙朝就越该拿出上国的胸怀。” 看到大家都没说话,顾立庭这才用循循诱导的语气说道:“刀枪终究难持久,兵战凶危,而我龙朝又有边墙拒敌,理应感化之。” 这是礼部的老传统,也是礼部的骄傲所在。 “用什么去感化?” 苏越淡淡的问道。 呃…… 顾立庭一怔,然后道:“我礼部饱学之士何其多也,当先训斥之,而后温言慰之,以饱学之士教化之,想必蛮夷当感激流涕,从此与我龙朝和睦相处。” 这个是有的,哈萨当时被龙朝和女贞夹击兵败后,派来的使者就是这般的形象: ——哭的涕泪横流,发誓要永做龙朝的藩属和屏障。 汉仪不屑的撇撇嘴,他看到苏越的眉毛一挑,就知道顾立庭有难了。 “我记得当年哈萨族的使者也是感激流涕了吧?难道不是吗?” 苏越冷笑道。 当时为了让龙朝出兵攻打女贞人,哈萨族的使者只差点哭脱水了。 顾立庭本来正抚须得意,被这话一梗,想反驳吧,可却无言以对。 “好了!” 汉仪喝止了争执,然后说道:“此次由梦兰伯做主,这是皇爷爷的旨意!” 苏越看到连顾立庭都偃旗息鼓了,这才问道:“那两家使者来了吗?” 有小吏出去问询,苏越和汉仪交换了个颜色后,低声说道:“顾立庭不学无术,更谈不上腐儒,什么教化蛮夷的说法都是假的,其人真正的目的还是以文御武。” 苏越又不是傻子,而顾立庭能做到这个位置更不是傻子。 那么顾立庭为何要说到教化呢? 这个就不得不提到前朝。 前朝之时,皇家是与高门大阀共天下,所以武人的地位非常低。 而一旦有外患时,文官系统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出马搞定。 可那些草原异族可不会听你什么饱学之士的忽悠,老子兵强马壮,不去抢一把怎么对得起祖宗啊! 于是文官系统的解决方案宣告失败,武人登场了。 可文官系统对武人始终保持着警惕,这就出现了大将出征,却需要由文官来统御的荒谬场景。 前朝的武力其实不弱,这是大家都公认的,可为何屡战屡败呢?就算是打了胜仗也要签订耻辱的盟约。 看到去问询的小吏还没回来,苏越干脆就把汉仪扯出去,把文官系统的这种思维说说。 “……在前朝,哪怕是亡国,可文官系统也不会让出对国家的主导权,明白吗?” 汉仪点头道:“那顾立庭刚才的意思,难道是想争夺主导权?” “正是。” 苏越说道:“前朝打了胜仗也要赔款,这是为何?” 汉仪有些懵逼的摇头。 苏越嗤笑道:“因为那是武人的胜利,可文官系统能看到武人出头吗?” 汉仪讶然道:“所以文官系统就会用赔款的盟约来确定主导权吗?可那是在卖……啊!” “卖国算什么?” 苏越不屑的道:“赔款之后,文官系统就会说是他们的胜利,他们用了一点点赔款就把敌人进攻的脚步给阻拦住了。” 苏越目光炯炯的看着汉仪都:“当今陛下定都北方,此乃英明之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赔款,不纳贡,把京城置身于草原异族的兵锋之下,这是在提醒后世子孙要时刻警惕着,稍有懈怠就会有前朝般的耻辱!” 回到里面没多久,两家的使者都到了。行礼之后,大家分宾主坐下,开始了初步接触。 “二位使者远来辛苦,今日上午咱们只喝茶叙旧,不谈事。” 苏越一句话就定下了今天的基调,让人愕然之余,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这次又能混过去? 当下大家就扯起了彼此之间的‘传统友谊’,气氛极为融洽。 这时候顾立庭的作用就大了,看到他和两位使者聊得起劲,苏越就悄然起身,和汉仪先闪了。 看到汉仪面带疑惑,苏越就解释道:“现在先让他们疑神疑鬼,等下午再正式谈判”。 于是两人就在户部转了一圈,最后还享受到了第一鲜的送餐服务。 中午小休了一会儿后,苏越精神抖擞的就去了谈判现场。 两族被分开了,按照苏越的说法,那就是得单独谈。 “先请女贞使者来吧。” 女贞使者一进来就生硬的笑道:“本人在来之前,大汗就有交代,命本人代为请罪,请龙朝皇帝宽恕则个。” 这人看着和俊楚差不多的身材,也是白白胖胖的面孔,可说话却是死板得很。 苏越呵呵道:“陛下日理万机,估计不会有余暇听取此事,所以就此作罢。贵使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最后一句话就是刺刀见红! 你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赶紧上干货! 使者扯着嘴角干笑道:“本人带来了草原上最出色的骏马献给龙朝皇帝,希望龙朝能开通互市,则彼此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