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仪尴尬的道:“金学士的身体不大好,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吧。” “扯淡!难道这些军士衙役都是岐黄好手?” 苏越下马,看着眼前这占地颇大的状元楼,艳羡的道:“要是咱们的天下楼有这般大就好了。” 眼前的状元楼光是大门就比天下楼的大了一倍多,而进去之后,穿过一个天井,右边就是一栋二层楼。 而这种木楼在状元楼有十多幢,可见规模之大。 木楼下站着几个青衣小厮,在验看客人的帖子,当苏越和汉仪到时,马上就跪了一片。 “太孙殿下万安。” “梦兰伯万安。” 苏越不大习惯这种阵势,稍稍侧身道:“赶紧叫人起来吧。” 而等上了二楼后,一根根的木柱子之间摆放着桌椅,基本上都坐满了。 金伟正在给几位学生指点文章,听到动静就赶紧起身。 汉仪含笑道:“今日便衣,无需多礼,大家都安坐吧。” 如果今日汉仪全套的太孙衣冠在此,那么谁都不敢免礼,这就是那衣冠代表的含义。 熙熙攘攘间,马上就重新安排了座次:汉仪当然是首位,可到了金伟和苏越这里却有些为难了。 金伟是下一任的文官之首,而苏越却是超品的伯爷,这位置怎么排? 正所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座次是个不容疏忽的大问题。 谁坐左边? 苏越坐,那就代表着文官落了下风。 金伟坐,那就有藐视朝廷勋戚的嫌疑。 “金学士不坐,谁有资格坐?”一个学生低声的说道,马上就引起了共鸣。 可汉仪和苏越都在这里,大家的牢骚只得闷在肚子里,只是看苏越的眼神就更加的不善了。 汉仪沉着脸看了一圈,顿时那些嗡嗡声都消失了。 金伟的笑容不变,他看了苏越一眼,就呵呵笑了起来,准备开口。 苏越就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的绵延的经若河,淡淡的道:“一个座位抢来抢去的有意思吗?难道坐在左边吃饭更香一点?” 汉仪垂眸忍笑,金伟的笑声戛然而止,那些学生们更是瞠目结舌。 这是尊位你懂不懂?坐右边就是自甘下风你懂不懂? “给我搬张桌子来。” 苏越好容易才脱离了家里两个女人的监控,哪有不趁机开荤吃一顿的道理。 “这边风景甚好,苏某就坐这了。” 他疯了? 这是自绝于我等还是怎地? 从没有哪个人赴宴是这样坐法,今儿的苏越算是开先河了。 汉仪也准备起身过去,可苏越却道:“苏某身体不适,刚才看了一下,这状元楼的菜太油腻了,不利于身体康复,各位自用吧。” 这天外飞仙的一巴掌让在边上伺候的掌柜和伙计都觉得头晕目眩的。 这梦兰伯难道和我状元楼有仇? 不然怎么会放出这种话来! 要是这话被传出去——看那些人的眼神,肯定会被传出去,那么状元楼的名声可就不大好听了。 汉仪又坐了下去,对苏越吃个饭也不忘记打击同行的行径表示了……钦佩! 金伟尴尬的站在那里,苏越主动退让后,汉仪左边的位子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坐不得啊! 今天只要他金伟坐下去,那么明天就会传出他心胸狭隘,不屑勋戚的话来。 不过金伟好歹是久经考验的政客,他压压手道:“梦兰伯身体不适,这个大家都知道,罢了,这位子就给它空着。” “好!金学士果然是雅量高致,我等佩服……” 一个声音从另一桌传过来,苏越瞟了一眼,发现居然是那位张达。 张达冲着苏越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明日是秋闱的最后一场,金学士今日怕是想看看我龙朝士子的真才实学吧,滥竽充数的怕是难逃他老人家的法眼啊!” 金伟微微一笑,冲着那掌柜的点点头,然后酒菜就流水般的上来了。 这掌柜的也大胆,把那些荤腥的菜肴都避开了苏越这一桌,等上完菜后,苏越的眼前全是素菜。 苏越也不生气,每样菜都尝了一下,然后皱眉道:“这菜怕是在后厨放久了吧!一点新鲜味都没有。” 掌柜的脸上发青,想辩驳吧,可苏越却是梦兰伯。不争辩一下的话,这名声都被搞臭了。 金伟举杯敬了汉仪后,微微一笑道:“据说梦兰伯对农事也精通,工匠之事也颇有涉猎,再加上文武双全,当是百官楷模。” 这话仿佛就是个引子,张达马上就接道:“今日只论文章诗词,哪位先来?” 汉仪不悦的瞟了张达一眼,心想你好歹得等酒过三巡了再说吧。 可金伟却抚须笑道:“正该如此,哪位俊杰把最近的文章给读读,让在座的品评一二。” 随着金伟的话结束,气氛马上就热烈起来,当即就有一个学生起身,大声的背诵着自己写的文章。 苏越瞄了一眼,记得这人好像就是自家隔壁那个书院的。 连开个文会都要走后门,这些道貌岸然的脸嘴下面,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圣人行藏之宜……” 看着这人一脸的红光,苏越觉得很没趣,再看看桌子上的菜,他顿时就觉得不该来这里。 家里应该准备了午饭吧,会是什么呢? “……有是夫,惟我与尔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苏越耳边听着这催眠曲般的文章,看到大家都是一脸的陶醉,就从怀里拿出块牛肉干来,心满意足的慢慢啃着。 等几个学生都背诵了自己的文章后,金伟也不吝啬,一一给出评价和需要改进的地方,顿时让那些学生们都感激流涕,纷纷把酒上前。 金伟呵呵笑道:“殿下在此,你等当先敬。” 汉仪听了这几人的文章,觉得也还行,就举杯饮了几口。回头一看苏越,这人正在看着外面的风景吃肉干呢。 金伟也看到了,张达也看到了。 绮薇和小蕊近期像是防贼般的盯着苏越,不许他偷吃那些‘违禁’的食物,所以苏越真是馋得要命啊! 这个牛肉干还是昨日从汉琳那里偷偷要过来的,苏越当时信誓旦旦的说是要拿去喂大黄,可最后还是落入了自家的嘴里。 看到苏越并没有搀合进来的意思,金伟微微颔首。 “梦兰伯。” 张达起身,含笑道:“张某近日读书,看那纵横干年之史,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苏越吞下牛肉干,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就随意的扒拉着那些蔬菜,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看到苏越不搭理自己,张达也不恼,反而是笑的更加的文质彬彬。 “张某读史,发现先汉有李,后又出秦,具是野心勃勃之辈,不知梦兰伯以为如何?” 这是在影射武人粗鄙,不知忠义,进一步告诉汉仪:殿下,这武人不可不防啊!不然咱龙朝的江山可不稳当了。 汉仪勃然大怒,正准备呵斥张达,可苏越却揉揉肚子道:“那前朝呢?” 张达一怔,然后笑道:“前朝之过在于无山川之险,若无那些宰执苦苦支撑,怕是早就亡国了。” 苏越看到楼下有小二正端着烤全羊往里面走,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就随口道:“那就没有武人的作用吗?” 张达环视一周,看到大家都是报以期待的眼神,就傲然道:“若无文官的统领,那些武人如何能挡住那些铁骑!” 前朝文人领军是惯例,赢了就是文官的胜利,输了就是武人的无能! “那孟悦将军呢?也是你们口中的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