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狄国公府,苏越意外的还看到了南越战场上的老熟人郑彦之。 书房里,庞映菱坐在主位,而他的右边就是郑彦之。 至于左边,那个一脸倨傲的男子看到苏越后,只是颔首示意。 庞映菱起身笑道:“小苏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安国公。” “安国公好。” 苏越一屁股就坐在了庞映菱的对面,看着桌子上的地图,饶有兴趣的问道:“大哥在研究什么?难道是哪里又出事了?” “咳咳!” 庞映菱还没说话,赵军如就有些不满的干咳了两声。 苏越一脸关切的抬头道:“安国公可是感染了春寒?那可得要小心,许多大病都是由小病拖出来的啊!” “咳咳咳!” 这下赵军如是真咳嗽了,那声音有些撕心裂肺的,庞映菱赶紧叫人送来了热茶,然后劝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晚点喝几杯,就算是认识了。” 苏越马上就笑容可掬的拱手道:“那是,晚点一定和安国公好好的喝几杯。” 赵军如止住了咳嗽后,就有些想找回场子的意思,可苏越一番话就让他打消了念头。 苏越指着被戳的有些凹陷的南越位置说道:“还记得当时在南越和郑大哥一起并肩作战,那些南越人可真是悍不畏死啊!让第一次上战阵的我都慌了。” 郑彦之看看赵军如的脸色,然后笑道:“梦兰伯干万别再叫大哥了,如今我们可都是……” “别!” 苏越说道:“这个梦兰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还是论交情,别扯那些上官下官的。” 郑彦之嘿嘿的笑着,看到赵军如脸上的怒色渐渐消散,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苏越把手指头移动到草原上,自嘲的道:“在北征时,我还是小觑了女贞人,结果差点就回不来了。” 赵军如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了,庞映菱见状就松了一口气,就笑着叫摆饭。 吃饭时,苏越和赵军如谈笑风生的,几杯酒下肚,就只差斩鸡头烧黄纸了。 等到饭后再次回到书房时,庞映菱终于说出了自己近期的担忧。 “苏越,南越恐怕还得乱……” 书房里,赵军如有些熏熏的坐在边上,看着庞映菱杀气毕露。 庞映菱指着地图上南越的方向沉声道:“南越民心未附,此次再次叛乱,可见轻易就能被蛊惑起来,苏越,近日朝中有人说南越糜烂,耗费钱粮,干脆不如弃之。” “那些腐儒妄言,国公爷,不能弃啊!” 南越可是龙朝军方心中的一根刺,几次征服,几次反复。不但让龙朝军方蒙羞,而且也让文官们为之头痛。 所以听到这话,在南越征战多年的郑彦之马上就不乐意了,看他那须发贲张的模样,要是那个提议放弃南越的家伙站在眼前,多半是活不成了。 苏越瞥了在边上打盹的赵军如一眼,目光盯着地图,皱眉道:“民心未附,那是因为有人蛊惑,而征战耗费,那是因为还没有开发出来,所以……” 赵军如猛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热的道:“梦兰伯,南越有搞头吗?” 苏越微微一笑:“当然有搞头,若是没搞头的话,那我也会建议放弃南越。” 赵军如一听就打起了精神,什么醉意都没了。 苏越的眼中全是真挚,指着地图道:“南越北方可以一年两熟,而南方能三熟。” 听到是粮食,赵军如眼中的兴奋消散了大半。 龙朝此时并不缺粮,所以去南越种地绝对是亏本买卖。 苏越笑道:“这些不过是基础罢了,否则去了那里没饭吃,谁乐意去?” “甘蔗!” 苏越笑眯眯的道:“南越的气候种植甘蔗再适合不过了,制成糖,那可是一本万利啊!” 龙朝的广*东和福*建地区此时就种有不少甘蔗,只不过产量不算高。 糖能让人感到幸福,而龙朝此时感知到幸福的人太少了。 一点饴糖就能让人心生愉悦,要是大批的白糖进入市场呢? 连郑彦之都心动了:“只是没人手啊!” 利益面前不用苏越多说,赵军如的眼中闪过和苏越相似的利芒,淡淡的道:“南越的叛逆不就是人手吗?” 这话里带着血腥味,但郑彦之却恍然大悟的笑了。 苏越和庞映菱相对一视,然后说道:“那地方不只是有粮食和甘蔗,还有珍贵的木材、药材。” “有甘蔗就够了!” 赵军如眼睛放光的对庞映菱道:“庞兄,小弟去一趟南越如何?” 咦! 作为安国公,赵军如完全可以混吃等死,更不需要上进心。 可作为第二任,实际上是第一任的安国公,赵军如却想弄一些动静出来,证明自己并不比平国公那一支差。 自从赵军如他老爹去了之后,第三任平国公赵如就有些低调。不过在马如民死后,平国公一系就是龙朝第一勋贵,所以别人也不敢小觑。 等赵军如急匆匆的走了之后,庞映菱才说了他想见苏越的原因。 “安国公跟着你开了家书院。” 一句话里蕴含了很多信息。 郑彦之虽然不懂,可依然敏锐的觉得不对头。 “国公爷,这勋戚开书院,怕是要被忌讳的吧。” “谁说不是呢。” 庞映菱自己一直都是以儒家子弟的形象交际,可他依然不敢开书院,就是怕被上头给忌讳了。 说起来汉平帝对待功臣也算是比较宽厚了,可你要是不知死活,那就是自作孽,杀了你别人还要叫声好。 “安国公被皇后敲打了一下,有些慌神了,就想向你讨教一二。” “有什么好讨教的!” 苏越笑道:“知行书院只有那些学生,而且教授的也不是科举之道,再加上皇太孙隔三差五的去巡视一番,我是不怕的。” 苏越在谋划书院时就表过态,书院不会成为野心家的温床,只是为了在独尊儒学的大明打开一个缺口。 按照旁人的理解,苏学的本质就是实用之学,也就是下等学说。和儒学比起来,苏学就是下里巴人。 可这个下里巴人却让那些高贵的儒家老爷们慌了,他们高喊着狼来了,同时展开对这个新生书院的各种打压,恨不能一夜之间苏学就被官方定性为异端,永世不得超生。 庞映菱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苏越,书院的名头太大,你还不如办个私塾算了。” 书院的名头大吗? 苏越不觉得,所以他笑道:“一共才三十多名学生,教书的也就是郑先生的名头大一点,如果连这都要忌讳的话,那我就带着学生们到南越去,全家都搬过去。” 庞映菱瞥了苏越一眼,心想你要是真想走,陛下第一个不会同意。 别人说苏学是杂学,上不得台面,可作为皇帝的汉平帝却看到了其中的实用之处。 皇帝这等生物是不讲道理的,儒学是他统治的根基。可对于儒学,或者说是文官,皇帝是既要用,但也得戒备。 想想开国初时的那些文官,想想把第三任皇帝忽悠的找不到北的那些文官,傻子才会相信他们。 而苏越的苏学在此时突然异军突起,这就给汉平帝一个平衡儒家的工具。 苏越啊,你就大胆的干吧!朕支持你! 苏越笑了笑,告别庞映菱,出门回家。 他又不是傻子,如果他顺了汉平帝的意思,和儒家闹得你死我活。 可等到汉平帝把儒家敲打的差不多了时,那时候的苏学会不会被他给封了? 别期待皇帝会和你讲感情,讲感情的皇帝早就变成了白骨。 所以还是利益牵制最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