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先是说自己不强求名望云云的套话,摆出一副并不热衷于名望的高人模样,这个自然是谁都不会相信的,谁信谁就是傻瓜……然后才在自己的挤兑之下,表示出欲提吴钩觅封侯……封侯拜相这基本上是每一个学有所成,欲取功名的人的愿望,若说这个就是心怀不轨的大志,那么当下大汉当中恐怕都是叛逆了……</p>
更何况“封侯”一词,真是可圈可点,既表达出个人的野心的同时还紧紧抓着大义不放,若是斐潜能够保持住这样的姿态下去,荀谌觉得或许才是可以试探着辅佐一番的人物吧……</p>
因此迎着斐潜探寻的目光,荀谌倒是表现得很坦荡,沉稳的说道:“中郎可曾听闻……家族隐士一词?”</p>
“家族隐士?”斐潜有些不解,但是回想起之前荀谌所说的话语,又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这个……是否和方才退治,嗯,友若所言之名望相关?”</p>
荀谌点了点头,说道:“荀家上下直系百余人,若是再算旁系则是近千人……家中传书固然是相同的,然所学所悟并非一致,故而多有纷争。胜者自然卓显,名利双收,而败者……多隐于山林,故称为家族隐士也。”</p>
没等斐潜做出什么回应,荀谌继续说道:“某叔父玄行先生,亦为家族隐士……昔日曾有问许子将,靖与爽孰贤?子将曾曰,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内润……而今之时,孰知玄行之玉色?”</p>
“某……亦应为隐士,虽无不妥,然并非吾愿。一路行来,扪心自问,终是放不下这名望二字,故腆颜见于中郎……冒犯之处,望中郎见谅。”荀谌说完,便离席而拜。</p>
斐潜连忙上期扶起,请荀谌再次就坐之后,方问道:“如此说来,莫非友若……相争失利?”</p>
“非也……”荀谌知道斐潜想问什么,因此回答道,“非相争也,乃弃之也……昔日袁车骑挂节奔北海,家族之中便令某辅之,如今家族中人又欲另选明主,便令某背之……某便无颜再留于冀州……”</p>
斐潜点点头,忽然有些尴尬的看着荀谌说道:“如此说来……”</p>
“……正是。”荀谌点了点头说道,“中郎虽复阴山,然底蕴薄弱,又属旁支,终非上上之选。”</p>
“……”说的好有道理,斐潜无言以对。</p>
“某在荀家之中,亦非上上之选……”荀谌向斐潜拱了拱手,微微笑着,但是在眼中却流露出一点精光,“然又能如何?!天下之大,芸芸众生,焉可一言而定?若如中郎真如所言,提三尺吴钩,一扫不平之事,若如此,某虽不才,亦愿追随中郎,殚心竭虑,以助中郎一臂之力!”</p>
“善!来人,取酒来!”斐潜让人取来了酒水,然后亲自递给了荀谌,举起了酒碗说道,“大丈夫当如是也!天下多有不平事,总有慷慨拔刀人!荀君,共勉之!”</p>
荀谌慨然相应,然后便与斐潜一饮而尽,然后相视大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