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p>
黄旭不再多言,便是传达了斐潜的指令,整个部队立刻加快了行进的速度。</p>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斐蓁当下并没有黄旭等人心中想象的那么惨……</p>
虽然说第一次长驱的新手往往都会落得一个两股摩擦的下场,但是那基本上是成人,一来体重摆在那边,二来么,成人的精力耐力什么的也比小孩多,和战马相互之间的磨合对抗的时间也要更长,因此伤势自然就会更重。</p>
而像是斐蓁这样,已经在斐潜怀里疲倦半睡半醒,反倒是全身放松,完美的贴合着战马,随着战马的节奏而起伏着,自然也就减少了因为相互力量用不到一起而产生的摩擦损伤,反倒是更不容易受伤。</p>
骑术,与其说是一种技术,不如更像是身体的一种本能记忆,就像是后世骑自行车,不会之前大呼小叫,会了之后也就那么一回事……</p>
当然,骑马和骑自行车,学会不难,想要到顶端,那就不容易了。</p>
其他事情也差不多相同。</p>
斐潜又不指望斐蓁能够像是赵云张辽等人一样,还能在马背上搏杀沙场,纵横大漠,所以斐蓁大体上能够通过一般骑兵的标准,行军之时不拖后腿,也就算是基本过关了。</p>
而从长安到阴山,等待斐蓁的只有骑术这一项的任务么?</p>
不,还有很多。</p>
身体上的记忆,比语言之中的记忆更深刻。</p>
越早形成这样的记忆,远比到了年长才被迫接受得更好。</p>
就像是大多数在车上睡觉的小孩一样,斐蓁到地头了,不用叫,自然就醒了,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在地上身体还依旧留着在马背上晃荡的惯性,摇摇晃晃的转悠了几圈,吭哧一下又重新坐到了地上,然后才算是明白过来,环视四周。</p>
斐蓁是在一个小土丘上面,而下面就是扎营的地点,在远处一些就是河水,可以听到传来河水流淌的声音。整个队列已经停了下来,出了斐潜的这一批直属卫队之外,其余兵卒正在忙碌且有序的扎营,人喊马嘶声音嘈杂。</p>
斐潜站在斐蓁身后,背着手也在看着自家手下的兵卒在忙碌。</p>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便是高高飘扬而起的三色大旗。</p>
在山丘之下,营地之中,每一个兵卒不用特别去看,但是都知道骠骑将军就在此处,虽然说没有和他们一起劳作,却一样和他们站在了一起。</p>
『看到了么?』斐潜对斐蓁说道,『这些人,在跟着我们走……』</p>
斐蓁似懂非懂的回头,看着斐潜。</p>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跟着我们走?』斐潜问道。</p>
斐蓁摇了摇头。</p>
斐潜呵呵一笑,也不着急,而是说道:『没事,你先想着……』</p>
斐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身体上的痛楚才渐渐的涌动起来,便是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纵然是斐潜事先已经在马鞍上垫了一块软皮子,但是没有能够习惯长途奔驰的斐蓁依旧是磨蹭破了皮。</p>
斐潜看了看,便是向后招了招手,传来了随军的医师。</p>
随军的医师上来检查了一下,像是处理这样的普通伤势,随军的医师自然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只不过因为斐蓁的身份而有些迟疑。</p>
『算了,我来罢!』斐潜接过了随军医师的位置,然后将斐蓁受伤的那条腿抱在了怀里,转头对黄旭说道,『按住他……』</p>
斐蓁本能的察觉有些不妙,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双肩一沉,就被黄旭给压住了,然后斐潜含了一口高度酒,就直接喷在了斐蓁的磨破皮的伤口之处……</p>
『啊啊啊啊……』</p>
稚嫩的惨叫声在土丘之上响起。</p>
斐潜三下两下就涂好了药膏,然后缠绕上的绷带,固定,打了一个结,然后将药箱还给了一旁的医师。</p>
斐蓁依旧还在哭。就像是一辆车有了速度,就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来。</p>
『魏大个呢?』斐潜没理会斐蓁,甚至一句劝慰也没有,站起身来高喊着,『跑那去了?』</p>
土丘之下传来了魏都瓮声翁气的声音,『我在这!』</p>
『上来!』斐潜招呼着。</p>
『嗳!』魏都从土丘之下,咚咚的就跑了上来。</p>
『给这个毛孩子看看你的那道伤!』斐潜也没客气,直接就跟魏都说道。</p>
『哦!』魏都也没含糊,盔甲系带一扯,便是露出了胸腹的一个硕大的伤口疤痕。青红色的伤疤,狰狞且扭曲。</p>
『啊!』斐蓁吓了一跳,不哭了。</p>
或者说忘记哭了。</p>
虽然魏都并不是斐蓁第一次见,但是斐蓁却是第一次见到了留在了魏都身上的这个巨大的伤疤。不用过多的言语描述,斐蓁就已经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p>
只不过,在这个残留的死亡气息之下,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p>
斐潜伸头看了看,『好你个魏大个,怎么还揣着根羊腿啊?就这么揣着,不会坏啊?』</p>
魏都呵呵笑,『不会,我会先趁着没坏之前吃了……』</p>
『小心吃坏肚子……』斐潜也是无奈,毕竟羊腿已经成为了魏都心中的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只不过其他人可能是将吉祥物供起来,而魏都则是吃了它……</p>
魏都下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