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的做法，便是尽数不认！</p>

并且还将这些逃离的士族子弟痛骂一顿，叱责这些家伙无守土之德。</p>

然后留在关中三辅没走的士族便是跟着斐潜一起骂，最终这些抖着房契地契什么的外迁士族子弟，最终只能是骂骂咧咧的退出了群聊。</p>

之所以关中这些士族会跟着斐潜一起骂，是因为这些人真的觉得守土之德是多么重要么？并不是，只不过这些无主之地，斐潜拿了大头，这些留在关中的士族拿了小头而已，要是需要根据这些什么田契地契退还土地，斐潜固然重大损失，这些留守的关中士族也同样受损。</p>

而那些骂骂咧咧退出群聊的士族去了哪里？</p>

大部分都在老曹同学那边。</p>

毕竟这些家伙原本还想着要依靠天子去收拾斐潜，可是没有想到连老曹都被揍了两回，就更谈不上什么依靠天子给斐潜找麻烦了。</p>

就像是某个人，祢衡，原来想要找麻烦的，现在么……</p>

祢衡早在邺城的时候，自我感觉是天下的救世主，是匡扶社稷，是随身携带正平之力的人，一腔狂热，一意孤行，一根筋崩断了之后，被有心人利用，一起一落之后，也算是多多少少能够看清楚一些现实了。</p>

现实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利益。</p>

在邺城的一课，让祢衡知晓了在明面之下的利益，他以为是看见了丑陋和邪恶，多少还有一些清流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批判着一切，藐视着一切。</p>

可是到了长安之后，祢衡隐隐的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了……</p>

其实祢衡他来到关中之后，对于斐潜治下制度的了解日益加深，很多地方扭转了他在邺地对于骠骑这边的想象。</p>

祢衡本以为，山东之人，都应该是经书传家，也应该是秉承着圣贤的有教无类，为政以德等理念，是圣人之徒，传承圣贤风范，可是在邺城的现实狠狠给祢衡了几巴掌，将他原本心中的坚持彻底打落，碾在污泥之中。</p>

然后祢衡便是彻底被玩坏了……</p>

祢衡本以为，就算是来到了长安，要么也是如同邺城一般，亦或是连邺城都不如，不想到了邺城之后才发现，相比较在山东来说，山西这一带的风气，简直就是开放到了极点……</p>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p>

这句话，虽然祢衡不懂，但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得出来，能感受得到。</p>

谷关中三辅一带的人，明显精气神更足，思想更为开放，更为活跃，也更为自信。这种自信，不仅仅是表现在关中士族身上，也体现在关中的这些普通的农户，甚至是佃户身上。</p>

思想的活跃，自然是体现在青龙寺之中。</p>

当然，也不完全都是这样。</p>

比如在青龙寺里面，这些天天口中言必有仁德的，其实就和山东士族那帮子人差不了太多。祢衡甚至不止一次的看见这些天天称仁德的家伙，趴在酒楼栏杆之处，瞪着眼死死盯着胡旋舞，在嘴角流出了感慨的泪水……</p>

胡旋，胡者，谓胡人也，旋者，谓裙旋也。</p>

尤其是西域来的那些色目人，穿着无跟的舞鞋，伸展身体，用脚尖点地，高速旋转，裙摆高高飘起，露出……</p>

表演的舞台周边，简直是人满为患。</p>

不仅是如此，祢衡曾经以为关中都是一群穿着胡袍，腥膻味重，和胡人一样，动则杀人，蛮横无理，就像是当年的西凉一样，结果到了长安之后才发现，穿着胡袍的胡人也有，但是也有很多看着像是胡人的，却穿着汉人的衣裳，甚至觉得传上了汉人衣裳就很自得……</p>

这让祢衡感慨万千。</p>

如今的关中，已经不是当年的关中了。</p>

至少不是董卓西凉时期的关中了……</p>

有热忱的、有信仰的、有狂热的、有求利的、有不得不服气的、有把工作当成混饭吃的……</p>

这就是此时此刻的关中。</p>

这就是此时此刻的青龙寺。</p>

祢衡转过回廊，看见在一间厅堂之前围了不少的人，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在围观的人当中，往内望去……</p>

这是青龙寺之中的辩论厅，厅堂的名字简单粗暴，正论厅，然后分成子丑寅卯等。厅堂之内宽敞明亮的屋子内，阳春的阳光透过窗楣，洒落在地上铺着的，从西域而来的织花毛地毯上。</p>

在织花毛地毯正中，便是有两人隔案而坐。</p>

而在厅堂下首，也坐满了人，而且人多到厅堂之内都已经坐不下了，便是像是祢衡当下一样，站到了厅堂外围。</p>

祢衡踮起脚尖往里看了看，一人祢衡认识，是王昶。另外一人，也是颇为年轻，但是祢衡不认得。祢衡仰头看了看在正论厅一侧悬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范阳卢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