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顾不得被夹缝当中的石子划伤的脸和手,冲出夹缝的时候,手似乎是无意识的侧面一甩,一个被放在拐角的破瓦罐被打落在地,散落一地的泥灰。</p>
似乎因为这么一下,曹安的脚底一滑,差一点就撞到了对面的砖墙之上,但是他很快的手脚并用,急急的向前而奔走,仿佛是一只被追撵着的丧家之狗。</p>
可是并没有等到曹安逃进另外一条巷子,便是看见另外包抄而来的人迎面扑了上来,其中一人还扬声大喝道:『小贼!还不速速束手就擒!』</p>
曹安猛回头,然后看见身后也有两三人冲了过来!</p>
坏了!</p>
曹安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短刃奋力顽抗,但是也不是那种可以在百万人中杀进杀出的武将,因此很快的就陷入了包围之中,最终见脱身无望,便是嚎叫了一声:『复兴汉室!诛尽汉贼!』</p>
喊完了这一句,曹安便是忽然将短刃倒转,捅进了自己的胸腹之中!</p>
『艹!』</p>
从后面赶上来的中年人,刚好赶到,看着曹安自杀,便是忍不住骂了出来。</p>
一名有闻司的人在曹安身前蹲了下来,看了一下曹安刀刃捅进去的伤口位置,又伸手试探了一下曹安的鼻息,然后冲着中年人摇了摇头。</p>
『艹!该死!』中年跺着脚,半响才说道,『拿布包上头,抬走!回禀阚司长!』</p>
……╰╯……</p>
范聪脸上带着一些僵硬的笑,顺着人流,慢慢的往前而行。</p>
背后似乎还有一些在议论着骠骑大将军阅兵庆典的声音。</p>
那些声音之中带着兴奋,而王灵心中则是一片冰寒……</p>
骠骑大将军如此盛大的阅兵庆典,作为三辅之中的小吏,当然尽可能都去参加了,范聪不例外,也不能例外,毕竟范聪还是要维护着一个忠于骠骑的形象,因此早早的就请了假,表示要参加观礼……</p>
当然,范聪来长安,也并非是为了真的观礼,他还负责给曹安带来新的证件,但是就在方才,他看到了那个在拐角破碎的瓦罐,还有在砖墙白垩之上已经干涸的一些血迹。若是不注意,或许以为是什么东西不小心蹭过去的,但是范聪知晓,这是级别最高的警告。</p>
于是范聪连院子都不敢进,直接转头离开了院落。</p>
曹安的死,让范聪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p>
这种恐惧,甚至比当时在潼关之下看到了劳工营那些人被砍头还要更加的可怕……</p>
范聪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p>
物伤其类。</p>
武夫只是武夫,兵卒只是兵卒,但是曹安是士族子弟,是曹氏子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范聪意识之中的同类人。</p>
曹安的死还引发了更为严重的后果。</p>
这一个隐蔽的据点,范聪已经不敢去了,而很有可能随后骠骑将军的人就会搜索到其中,毕竟一个长久没人去的小院很容易引起坊丁的注意。</p>
如果曹安在据点之内留有什么不该留的东西呢?</p>
自从上一次江东贼人的事件之后,骠骑将军下达了诏令,为了杜绝间谍和奸细在三辅之地的活动,施行了更加严格的户籍管理登记制度,无论是民户还是商行,亦或是游学而来的士族子弟,都必须在当地的户籍官吏那边重新登记造册,并且经常有坊丁进行复查,这使得更加的难以安插新的人员进来。</p>
因为没有一个在户籍上登记的人很容易被发现,而登记户籍的手续又非常繁琐,真正要制造出可以溯源的文件十分的麻烦,所以能够真正在长安三辅之内还能安稳的,便是早期抵达长安的这些人……</p>
而这样的人,死一个,暴露一个,便是少一个,极难得到补充。</p>
曹安的死,说不得还会使得更多人暴露,包括范聪自己。</p>
必须想办法离开!</p>
再待下去会死,一定是会死的!</p>
不能等下去了……</p>
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什么借口,然后离开潼关!</p>
或许,借口说家里面某个亲属死了?</p>
这样多少对于先人有些不尊敬……</p>
范聪低着头,一边思索着,一边顺着人流往前而行。</p>
忽然之间,人流停了下来,然后似乎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人走到了范聪的身边,然后抓住了范聪的手臂,抓得是如此用力,使得范聪觉得手臂的骨头都快断了。</p>
范聪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尔等何人?!某乃潼关……』</p>
阚泽从一旁缓缓的走了过来,方方正正的脸上带着一点宽厚的笑容,『潼关佐吏范氏,对吧?没找错人罢?』</p>
『你……』范聪想要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动,『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p>
阚泽笑了笑,挥了挥手,『也没什么大事……嗯,有闻司想请你喝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