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偲脑袋上微微有些冒汗，不知所措。</p>

『我只是个校尉……』蒙化看着李偲说道，『有些事情……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我们在这里坚守，西海城是我们的后援，骠骑也到了玉门关，骠骑是所有人的后援……骠骑没说不算，那就都能算！这样，明白了么？』</p>

李偲一愣，旋即呼了一口气，『明白了！明白了！』</p>

蒙化挥了挥手，『那去忙吧。』</p>

李偲便是连连点头，然后退下。</p>

蒙霆扭头看着李偲走下高台，然后低声说道：『校尉……要不要……』</p>

蒙化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不必如此。如今正是要团结一心的时候，妄动恐怕反而不妥。再说了……当兵之人，血战沙场，若是连功勋都没了，还能指望什么？』</p>

不用军功，而是以信仰维持的部队，只有两种，最好的，还有最烂的。</p>

最好的，自然就是从上至下都是有相同的信仰，理念高度一致，行动高度相同，衣食住行完全无二，上层带头，身先士卒，自然就有极强的战斗力。</p>

最烂的就像是黄巾贼，亦或是像当下的西域联军，虽然有借着什么神仙佛陀的名头，确实也是因为信仰所组成的军队，但是下头人吃草，上头人吃肉，享受的时候喊的就是我代表神仙佛陀让我先，遇到了问题就是命令你们给我上……</p>

西域的汉军，自然不是最好的那种，也不是最坏的，因此看重功勋，并没有什么不对，也不值得因此就特别紧张。</p>

蒙化甚至有些感慨……</p>

这些普通的西域兵卒，究竟更看重的是大都护吕布这个人，还是在西域累积的这些功勋？</p>

然后呢？</p>

蒙化不敢往深处想，只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眼前的西域联军上……</p>

……o……</p>

在远处的西域联军之中，塔克萨和步森站在一起，眺望着汉人的军寨。</p>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p>

一念生，一念死。</p>

现在虽然说西域联军箭在弦上，但只要还没射出去，那么还是有第二个选择的。</p>

步森回头而望。</p>

在远处有牧民正在排着队，领取上阵前配发的食物。</p>

确实就像是蒙化所料的那样，这些排队的牧民，大多数都是年岁较长的。</p>

这些年龄较大的牧民，会先去迎接死亡，消耗汉人的军械和气力，而将更多的生的希望，留给他们的后代。</p>

这是游牧民族才有的特性么？</p>

不，这是人性。</p>

汉人也同样如此，甚至即便是到了后世，也会经常看到父母多有倾家荡产的去救孩子，而鲜有看到孩子倾家荡产的去救父母。</p>

如果步森不是佛陀的化身，不是让人尊敬的大师，那么按照他现在的年龄，那么他也应该在这些年长的牧民行列里面，领取这些可能就是他们人生当中最后的一餐饭食。</p>

炊烟袅袅，直上青天。</p>

低下的很粗壮，可是到了半空的时候，被风一吹，便是歪斜了，转眼化为无形。</p>

步森望着那边的情形，望着那些年长的牧人，沉默无语，就像是那些佛陀雕像一样，或许还依旧会千年百年的沉默下去。</p>

『大师，你……你是在可怜他们么？』塔克萨看了一眼步森，『还是多看看这眼前的汉人军寨罢！越早攻下军寨，我们才能死的更少些。』</p>

步森转过头来，『将军，你就从未……我是说，你从一开始当将军，就是这样的么？』</p>

塔克萨哈哈笑着，然后脸上带出了一些得意的神色，『这将军，当然是我争来的！除了那些上议会的子女，又有谁能够一生下来就是将军等着他去当？！大师，在我们贵霜，有一句话……』</p>

步森问道：『是什么话？』</p>

『如果害怕死人，就成为不了将军！』塔克萨斩钉截铁的说道，『战场之上，就是会死人的，那么是先死那些年老的好，还是先让那些年轻的去死？这不用我多说了吧？』</p>

步森呼出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塔克萨说的这句话里面有不少问题，但是确实也能让步森他心中稍微能有一个借口缓和一点情绪。</p>

塔克萨看着步森的神色变化，便是笑了起来，『大师，现在是不是烦劳一下？去告诉他们，为了佛陀，为了福报，为了他们子孙后代……去献身罢！去将汉人这军寨，打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