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痛苦,痛苦的不是自己活着,而是自己无法成为朽木的雕像,也成为不了食禄的禽兽。
他痛恨董卓,因为是董卓一手将他原本的生活敲得粉碎,仿佛是一夜之间,那些所谓的欢乐开心的情绪就像是被剥夺得干干净净一般,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痛楚和恐惧,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像是掺在了毒药的肥料一般,在侵蚀着他的心灵的同时也在迅速的催促着他的成熟。
他也有那么一点感谢董卓,如果不是董卓捅破了五彩的泡泡,或许现在的他依然还认为在台阶之下这些三公九卿的重臣们,都是个个忠心耿耿,为了大汉王朝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他依然记得,当时哥哥被搀扶起来,就是台阶下面的这个饱受汉室恩泽的袁家太傅袁隗,亲自上前解下了刘辩哥哥的皇帝印绶,然后又将这个印绶系在了自己身上。
他依然记得,当时哥哥那张脸上,那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复杂情绪,还有那袁家太傅袁隗毫无表情的那一张脸——就像不是在从活人身上取下又系上什么物品,而是像对待一个死物,又或是对着一个死尸一般……
他依然记得,当时在太庙之内,昏暗的烛火,默然的灵牌,那些直接刺入心灵的话语,还有那一把深深砍在了桌案之上的利刃和至今仍在脑海中回荡的猖狂笑声……
这一切,到底是谁对谁错?
谁该对这一切的事情负责?
是我么?
是我的父皇?
是残暴的董卓么?
还是在台阶下跪坐的这些像木雕一样的重臣?
大汉的荣光现在到了我的手中,却已经如此的残缺不堪,就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这巍峨无比的雄伟大殿,原本就像是整个大汉朝的心脏,昔日数不清的政令就是在这里一项一项的商议,一项一项的实行,但是如今却要抛弃这个心脏,就像是要将此颗心从大汉的身体里挖出一般。
心脏虽然还在跳动,却宛如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