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剖心噬骨,只是这条复仇之路,势必要充满血腥,机关算尽,让他厌烦。
他叹了一声,“可如今辽东战事危急,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你虽留了他手下战将的性命,可他们终归比不过忠勇王。”
沈重彦冷哼,“你难道不知,萧甫山已经另派了人手去辽东?他领兵的本事,比起忠勇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看了沈昊年一眼,皱了皱眉,“你现在愈发心慈手软,那萧甫山始终是个大障碍,说不定会让你我功亏一篑。”
沈昊年看着飞舞的纸钱,“父亲,幼菫喜欢吃腌梅子,你是知道的吧?”
沈重彦淡声道,“知道。你的腌梅子都舍不得给我吃,却挑了最好的,都给了那丫头。”
沈昊年疲累的眼里露出柔和的笑意,眼中的灰烬在消散,“我做的腌梅子很酸,没几个人爱吃。偏她吃了一次我做的腌梅子,别的腌梅子就吃不下了,父亲不觉得很奇怪?”
沈重彦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沈昊年拨着纸钱,缓缓道,“她不但喜欢吃腌梅子,还爱喝梅花酒,小小丫头,能喝整整一小坛子。我陪她去西北的路上,她心里难过,每天都要喝一坛梅花酒,喝了也不闹,就乖乖睡觉。”
他看向沈重彦,“父亲不觉得,跟我很像?”
沈重彦眼前浮现出一个惊慌的面孔,当时他有种很奇异的感觉,让他杀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也就是那片刻的迟疑,给了萧甫山救她的机会。
他原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对她百般呵护,是想寻来做那阿芙——也就是程娇的替身,原来竟是……
“凭着这个,你就想断定她是你的女儿不成?”
沈重彦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就似是有一丝丝期待,和隐隐的欣喜。
“我查了她的生辰,是三月初十。若她是足月出生的,恰好对得上日子。”
话说完,沈昊年神色暗了暗,眼内闪过痛楚。
沈重彦怔了怔,“你为何不早说?”
万一那丫头……他岂不是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女?
沈昊年道,“我也是从乐丰回来,才确定的。那时父亲生命垂危,让儿子如何说?”
沈重彦霍然站了起来,没了素日里的沉稳如山,指着沈昊年的鼻子骂,“我这些日子不是好了吗,你怎么不说?!我若是一时想不开,再派人去杀了她,谁来赔我的孙女儿!”
沈昊年惊愕地看着他,自己还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深沉得能把人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