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早就知道临行前每人十贯足钱的赏赐不是好拿的!俺们是一条命,这些军汉也是一条命,谁也不比谁值钱多少。他们拼得,俺们也只能拼了!
一名四十余岁,满脸水上生涯痕迹,皮肤晒得黝黑的桨手不吭声的坐定,继续操桨,大声呼喝。
“都坐定了,把好桨!船身打正,拼死划过去!帮了这里的军爷,就是帮了家在河北的俺们自己!”
而这个时候的李俊,早已冲向了后舷。拖风纲船的尾部成宽方形状,高于船头,把舵的位置周围也用熟牛皮张挂遮护。渤海弩手所发弩箭,倒有一小半专门朝着这里招呼。
此间张挂的熟牛皮上,满是洞眼,江风呼呼的只灌进来。舵手被射得跟刺猬一般,早就断了气,斜斜倚在尾舵上血流满地。李俊最后一步简直是飞跨而来,轻轻放下尸身,牢牢把定舵柄,双膀叫劲扳舵,这条已然横了大半的拖风纲船,再度缓缓的恢复过来!
船头一正,桨手已经大声嘶吼着号子,用力打桨。这条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的宋军舟船,就再度咆哮着撞开船头浪花,继续向着易县城方向冲去!
而船舷的床弩也上弦完毕,木槌砸下牙发,铁枪也似的巨大驽矢飞射而出。顿时就是两面旁牌中矢。厚重的旁牌轰然碎裂。木屑满天飞舞,铁枪驽矢打横乱飞,扫过一名渤海弩手的脑袋,巨大的冲力之下,这渤海弩手的脑袋顿时半边碎裂,尸身直滚落下来,重重的摔落在易水之中!
李俊所在舟船,又恢复了速度。飞也似的从这渤海强弩手阵列之侧掠过。而宋军所持手弩,也泼洒出一轮驽矢。压得上好弦的渤海弩手不敢从旁牌后面闪出来,一面面旁牌上驽矢插得有如刺猬一般,有的旁牌还被射透,后面顿时就传来这些渤海弩手的惨叫之声!
杨终站在阵后,冷声下令:“催阵强射!谁敢畏缩不出,不等女真贵人下手,俺就先斩了他!”
他身边亲卫立时吹动号角,尽是短促急切之声,杨终身边更有数十名亲卫。一下就拔出了辽人精制的镔铁长刀!
主帅号令既下,渤海弩手也只能闪出旁牌。发射弩箭。而李俊的舟船早已一冲而过,只能招呼后面跟上的宋军舟船。见到前面景象,后面宋军舟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所有床弩和手弩上好弦之后,才从渤海弩手阵列之侧高速冲过,船上岸上,互相喷吐着密集的弩箭!
这一条条舟船固然张开的两舷牛皮张盖满是窟窿,更有军士桨手倒在血泊之中。但是一轮轮铁枪驽矢和木羽短矢泼洒过来,这些承载了渤海遗族多少期望的强弩手,也一排排的被射垮,一面面旁牌被击碎,岸上倒下了多少尸身伤号,除了给宋军终于带来了一定的杀伤之外,伤亡惨重之处,并不比那些部族军好到哪里去!
到了后来,纵然是杨终的亲卫再怎样催动号角,军将怒吼下令,这些渤海弩手仍然缩在旁牌之后,迟迟不敢再闪出去与宋军舟船对射!
杨终也终于放弃了继续让本族儿郎拼命,只是任他们躲在一面面旁牌之后苦挨。且他的位置还稍稍向后退了一些。
看着宋军舟船次第急冲而过,当先舟船已然距离拦河水城越来越近。杨终脸色铁青的回望蒲鲁浑旗号所在之处。
岸上列阵与保持机动性的舟船对射,这般吃亏是一定的了。按照原来杨终盘算,就是等拦河水城降下宋军舟船的速度,再集中发挥渤海强弩手的威力,配合其他军马连同木排什么也要将这些宋军全部击灭在易水河中!可就因为蒲鲁浑的胡乱指挥,渤海强弩手还未曾发挥全部威力,就遭致惨重伤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