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死战!” 牛头滩,卢瑟眼睛赤红,抽出腰间的佩剑,高举。 此刻,他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左边头发还被烧焦了。 昨天,他们被炮击了一整天。 晚上最后一轮炮击中,一枚炮弹就他不到二十米的位置爆炸。 如果不是他的卫兵护住他,他已经死了。 同时,他还有一种被耍弄的羞辱。 昨天直到晚上,他才突然意识到,被他击退了四次的进攻根本就是佯攻。 其最终目的是摧毁他们所有的炮台。 不过他又清楚,即便当时清楚这是佯攻,他又无可奈何。 除了第一次佯攻,剩下的几次兵力越来越多。 如果不阻止,佯攻便成为真的进攻。 而这才是燕王军队真正的刁钻的地方。 除了羞恼,他的心中还有升腾的仇恨。 他卫兵死了,两万多雇佣兵经过清点,还剩下一万五千多人,四千多人死在了昨日的炮击中。 这还只是雇佣兵的,势族军队的伤亡更惨重。 当然,对大颂士兵的死亡,他是不会感到心疼的。 他心疼的只是自己人。 这里面不少老兵跟着自己打了十余年的仗。 他们没死在南部炎热的岛屿上,却死在了大颂。 “死战!” “死战!” “……” 他的声音落下,壕沟中的雇佣兵们举起手中的滑膛枪,附和高喊。 卢瑟望向江中的船只,一面顺着壕沟鼓舞士兵。 遇到一个不列颠士兵,他抓住对方的肩膀,晃了晃,“为了荣耀!” “为了荣耀!”不列颠士兵大声高很。 遇到一个天竺土著士兵,同样道,“为了荣耀!” 天竺士兵比不列颠士兵更激动,停止身体高喊,“为了不列颠。” 在不列颠统治天竺这些年,不列颠人俨然是天竺最高贵的人。 曾经,他们天竺的种姓分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等。 如今,不列颠俨然还在婆罗门之上。 而他则属于首陀罗,被誉为不可接触之人。 现在,卢瑟居然碰触了他,这自然令他激动。 “上校,我们一定能打败敌人。”天竺士兵又补充了一句。 卢瑟笑了笑,走向下一个雅加土著士兵。 他很喜欢天竺人永远的自信,也喜欢这场战事,真如天竺士兵说的一样。 “轰轰轰……” 在卢瑟鼓舞士兵的时候,仅存的三十二门炮台向江中发起了炮击。 只是如此稀疏的炮击已经阻挡不千帆万舸的冲锋。 大型运兵船抵达岸边,由于无法贴着岸边停靠,士兵立刻从绳梯上下来,从膝盖深的水中跋涉到岸上。 小船十分自由,士兵直接荡到了岸边,登上河岸。 一时间,船只在漫长的牛头滩边列成了一条线。 士兵们纷纷从船上下来,向前进攻。 从高空望,恰如无数的深绿色树叶,在黄色的滩涂上移动。 “砰砰砰……” 上了岸,士兵们立刻找到各自的旗长。 在王府亲军中,三人是最小的作战单位。 但这是充任散兵时候,袭扰对方的队形。 进攻壕沟的时候就不仅仅是散兵队形了,而是多阵型结合。 其中多数的则是以旗为单位。 每旗三十人,进攻的时候目标又不是太大,同时面对敌人多的时候,还能集中火力杀伤对方。 在士兵登岸的时候,九江对面有三个热气球冉冉升空。 这三个热气球的下面绑着一条绳子,绳子绑在下面的木桩上,保证气球不会被风吹走。 这三个热气球上除了热气球兵外,分别站着秦山,关通,吕昌三人,每人又配了一个旗语手。 旗语手的旗子颜色也是不同的,分别是红,黄,蓝。 高居五十余米的天空,三人能将对面战场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他们便能根据战场情报,调度士兵。 而士兵们登陆之前,也都记住了各自旗帜的颜色,谁的兵就听谁调令。 “传本将的命令,让炮兵在左侧滩涂辰时两刻方向的建立炮兵阵地。”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场。 吕昌不顾自己打哆嗦的腿,下达命令。 上热气球之前,他还兴奋。 可热气球升空之后差点要了他命。 从高往下望,他只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但当下是战事,他咬着牙克服了恐惧。 发现一处适合炮兵的位置,他立刻下令。 与此同时,秦山和关通也在不断发号施令。 滩涂上的士兵中,专门有人负责拿望远镜观察对岸的旗语手,传递命令。 他们接到命令,不断派人将命令层层传下。 登岸之后,原本混乱的士兵渐渐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不同的都尉军负责不同的区域,向滩涂发起进攻。 “砰砰砰……” “轰轰轰……” 步兵和炮兵找到自己的位置后,随即在漫长的滩涂发起了进攻。 滩涂的每个点都有王府士兵向前推进。 榴弹炮向壕沟中打出一发发石灰弹,负责投掷手榴弹的士兵趁着石灰弹炸出一团烟雾遮蔽对方视线,令他们睁不开眼睛的时候,迅速跑上前去,就手榴弹丢入壕沟。 白色的石灰雾中亮起一团团火焰。 “兄弟们,是拼命的时候了,你们想自己家中的田亩被燕王夺取吗?你们想自己积攒的财富烟消云散吗?今天,谁也不许退,把他们杀干净。”壕沟中,王榭不断对势族和豪族将领嘶吼。 从江北退到江南,还一直追随他们的,都是死忠于他们的豪族,以及家族中的子弟。 这次扩兵,也大多征募的是豪族私兵。 他们清楚百姓抵御燕王的意志远不如豪族私兵坚决。 令他们守牛头滩,失守的会更快。 而这也是卢瑟给他们的建议,兵贵精不贵多。 所以,他们暂时就让百姓负责挖掘壕沟,运输粮草,或配给杂兵。 等紧急的时候,他们再抓壮丁充军。 毕竟,这次战事不容有失,他们必须要凝聚全部的力量。 但他不知道的是,卢瑟暗藏一番恶毒心思。 先令势族精锐抵御燕王,自然是要尽可能多杀伤燕王士兵,损耗燕王的实力,拖住燕王南下的步伐。 如果势族们抵挡不住,到时候定然歇斯底里。 那时候定会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什么手段都能接受,逼迫百姓上战场。 如此,即便燕王将来拿下了江南,也将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江南。 不但无法获得利益,还会成为其负担。 但对王榭来说,他们是感受不出其中的恶毒的。 因为这的确附和他们势族的利益。 “杀!杀!杀!” 在王榭的吼声中,势族将领们红着眼睛高喊。 他们痛恨燕王,是燕王让他们失去了江北的田产和财富,如今寄人篱下。 他们要让燕王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