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在马奔跑的速度来说,若是掉下去,别说摔断腿,能保住命都是奇迹了。
她有些害怕,只是一个松懈,剧情都开始影响她的斗志了吗?
她咬着牙,用尽力气拽着缰绳,手心被勒出了血,但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不仅她浑身冻僵,马也是,缰绳如此勒着它的脖子,它就像毫无知觉一般,麻木机械地超前奔跑,纵身跃入一旁茫茫无际的雪海中。
柳知许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想要推开闻珏,想要大喊影的名字,但她完全做不到。
她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和恐慌,看着喧嚣怒吼的雪风,迫切希望雪中能出现那道黑色身影。
她躺在闻珏怀里,眼里泛起迷茫的雾气。她不想依靠在这个人怀里,她的直觉让她在最艰难最恐慌的时候,只想找影,可她想不起影的面貌,更没听过他的声音,只记得他的黑色身影。
忽然,苍茫雪幔中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越来越近,柳知许不由得紧紧攥起了拳头。
来者一身黑衣,斗篷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致苍白的下巴。
他身形瘦削,却极为挺拔,攥着缰绳的手布满了丑陋的伤疤。
即便如此,他骑着高马,低头看他们的角度仍像是在睥睨。明明看不清神情,但她却能感觉到他傲然凛冽的气度,于风雪中更甚。
柳知许感觉到闻珏身体变得僵硬。
她听到他下意识喃喃喊道:“殿、殿下……”
那人坐在高头大马上,暴风雪试图掩盖他的身形,吹过他的黑色斗篷,将从里面钻出来的墨发吹起,在空中飞扬不停。
他没有说话,只是张嘴比了个口形。
雪花太密,柳知许无法辨认,但闻珏却忽然伸手,用剑鞘指向前方。
黑衣人没有犹豫,立刻纵马闯入茫茫雪雾中。
陆云初不知道跑了多久,或许很短,或许很长,她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浑身麻木。
她刚才紧拉着缰绳,勉强避过了稀疏的树林和石碓。
手心的血流出来,很快就被风雪冻住。
幸亏还能受伤,这样下一次拉缰绳的时候,重新破开的伤口能提醒她清醒。
可是她坚持不了了,太痛苦了。
她无法再次唤醒自己的身体,连意志都快要丧失了。
何必挣扎,不如就此跌落,反正都逃不过一个断腿的结果。
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挣扎不过是徒劳,反倒落得满手伤痕。
若是一开始就从马上跌落,说不定还会被男女主捡回去,不像现在这样,四处茫然,天连地地连天,跌落在这儿一定会被冻死。
可是她不能死,闻湛还在等她。
求生的意志持续了两世,绝不会在第三世就轻易消散,反而会越磨越强。
陆云初抬头,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处黑点。
看来又是枯树林,她要打起精神避过。
可是她实在没力气了,头昏沉沉的,像被暴雪压住了,怎么也抬不起头。
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狂风暴雪中,陆云初终于丧失了斗志,松开了攥紧缰绳的手。
颠簸的马匹没有停下,她被甩起,又重重落下,随时都会被甩出去。
“吁——”
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寂静的雪夜,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了纵马擦身而过的身影。
陆云初被甩飞,但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许是她被冻僵了,已经无法感知疼痛,也或许是积雪太厚,蓬松的雪托住了她……
她抵抗着昏沉的念头,尽力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抹暗色的衣襟。
她想到了穿越来的那个夜晚,将血人从梁下绳解救下来时,也是这抹暗色衣襟。
奔腾的马惯性太大,来人无法抗衡,抱住她一同跌落在雪地。
她被藏在温暖的怀抱里,头部被护着。他们在雪地里翻滚,最后在陡坡处停下。
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感觉到身体被斗篷盖住,然后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大雪没过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却走得很稳。
陆云初被埋在斗篷里,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还有脚踩雪地的“嚓嚓”脆响,她嗅到了他身上清冷的药香,无比心安。
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她用力抬手,搂住了闻湛的脖颈。
真好,原来这一世,我们都可以脱离命运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