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初也饿了,对周围帮忙的妇人笑着道:“叫大家都过来吧。”
她们愣住,不明白陆云初的意思。
“蒸了这么多米饭,我们也就三十多个人,怎么能吃完?”
“这……”她们本以为可以蹭点汤底给孩子吃的,没想到贵人如此大方。
她们拿不出主意,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赶来的阿月道:“那就谢谢贵人了,让孩子们都过来吧。”
无论此次分量够不够,大家都先紧着小孩。
一碗白米饭,一碗酸菜白肉炖粉条,光是闻着就觉得浑身舒坦。小孩们迫不及待,抱着饭碗往地下一蹲就开始狼吞虎咽。
酸菜冒着热气,放入嘴里,浓郁的咸鲜味顿时让牙根一痒。白肉不负其名,肥肉部分多,看着白嫩嫩软乎乎的,脂肪浸润了汤汁,被酸菜的酸味刮去了油腻感,吃着只剩荤肉的香气。五花肉肥肉相间,口感丰富,吃一口肉,配一口酸菜,实乃绝配。
再普通不过的豆腐也变得美味异常,孔隙吸收了汤汁,夹起来沉甸甸的,还在滴水,放入口中,嫩滑酸香,非常下饭。而粉条炖煮得软烂,将酸菜和白肉的精华吸收,软糯有嚼劲,十分入味,不仅下饭,还饱腹,光是吃粉条也是幸福的。
不愧是东北日常菜,越是日常,吃来越有温馨的美味,暖心又暖胃。
小孩吃得笑逐颜开,大人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大家闷声吃饭,恨不得把脑袋埋在碗里。
阿月朝陆云初走过来,一幅有话要说的样子。
陆云初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你想说什么?”
她支支吾吾半天,小麦色的脸上透出薄薄的红晕:“夫人,你、你是好人。”
这话把陆云初逗笑了,看来是有事相求:“一顿饭的事,算什么好人。”
阿月瞧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夫人,你上午说豆子很有多吃法,能告诉我吗?”她说完立刻补充道,“若是不行就算了,您可千万不要生气。”
陆云初没想到会是这事儿,她点头:“当然可以,反正我也没事儿,下午教你可好?”
她这么痛快,阿月倒没意料到,惊讶地看着她,反应过来后也不扭捏,笑出一口大白牙:“好,当然好。”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高兴了就蹦蹦跳跳的,转身就窜出了厨房。
陆云初无奈地笑了笑,给自己和闻湛盛了两碗酸菜白肉炖粉条,直接浇到米饭里。美味的汤汁不拿来拌饭实在是对美食的辜负,酸菜汤渗透进饱满的大米,让大米也染上酸香咸鲜的滋味,用勺吃最是过瘾。
她还是在马车里找到的闻湛,对他道:“闻湛,出来吃饭了。”
闻湛探头,脸上神情依旧带着苦恼,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惑,见到陆云初,眉头稍微松开,眼里不自觉就露出了笑意。
陆云初往车辕上木板一坐,把碗递给闻湛,脚在空中晃悠。
闻湛同她并排而坐,接过大碗,嗅了嗅味道,眼前一亮。拿起勺往口里送了一口,脸上染上惊艳的神色。
“喜欢?”
闻湛点点头。
她开玩笑地打趣道:“你什么都喜欢,世上有你不喜欢吃的吗?”
闻湛捧着碗,呼呼地吹着热气,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眼睛笑得弯弯的,摇摇头。
陆云初道:“那是你吃的东西还不够多。”
闻湛微微歪了下头,这话说的有道理,他赞同地点点头。
她们相处的时候,总是陆云初说话,他安静地听着,用笑容回应。今天也是如此,两人并排坐在木板上,眼前是连绵的山峰,山顶缀着未化的白雪,在和煦的日光照耀下染上了一层暖色。
“刚才阿月找我,让我教教她做豆子的方法。”陆云初絮叨道,“我感觉……奇妙又难过。”
闻湛微微抬眉,表示不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倒让陆云初不好说了,她摸摸后脖颈,含糊不清地道:“只是觉得,她们都很淳朴,都在很认真地生活。”
闻湛听了赞同地点头,但无法理解她的感受。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难过。
陆云初抛开心头的万般滋味,对闻湛笑了笑,埋头吃饭。
下午她找到阿月,除了基础的做法以外,认真地教了她很多做法简单但味道很好的菜。
阿月对此表示十分感激,没过一会儿就和陆云初放松地交谈了起来:“我想等翻了冬,去镇上做点生意,赚点钱,这样孩子们就不用老吃豆菽饭了。”
她说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解释道:“我知道赚钱没那么容易,就是想试一试。镇上的豆腐卖的贵,上次去,听到价钱吓了我一跳。我们这儿别的没有,点豆腐的手艺倒是很不错的。还有,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爱吃山珍野味,等开春了,我就进山设陷阱捕猎……”
她一边认真地学习,一边絮絮叨叨着关于未来的计划,陆云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在故事里,她终究没能等到计划中的“开了春”,整个村子都成了无辜牺牲的背景板。
除了豆子的做法,陆云初把能想到的厨艺都尽量教给了她,从酱油、酱料的制作到炒爆熘烧焖等烹饪方法,都细致地讲了几遍,只希望不识字的阿月能记下。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陆云初睡得正香,闻湛突然坐了起来,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