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晃了晃,但是没开。
他不气馁,拉回来继续助跑,踹门。
就这么反复了好几次之后。可以看到门锁的地方已经很明显被踹坏了,锁头都被拉扯了出来。
常胜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再来一脚。
轰的一声,终于把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彻底踹开了。
们歪歪斜斜地倒向一边,常胜则一眼就看到了赫塔费昨天拿到的国王杯冠军奖杯,它正静静地立在总经理的办公桌上。
常胜笑了一下。就像看到了等到被勇者救出去的公主一样。
他大步走进去,单手将国王杯提起来,放进包中,拉好拉链,再提起包,转身离去,干净利落。
三十分钟之后,当莫斯科多驱车从他位于马德里市区里的住宅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歪斜的房门,和空荡荡的办公桌。
那尊奖杯,不见了。
“妈的,常胜!该死的中国人!下地狱去吧!混蛋!!”他在办公室门口咆哮,身边站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荣誉室管理员,他躲在人群里,胆战心惊地看着被常胜踹开的房门。
常还真是到做到啊……
“报jǐng!报jǐng!他妈的报jǐng!”莫斯科多怒吼起来,挥舞着手臂,“给jǐng察打电话,就常偷了国王杯!”
旁边的人都愣住了,报jǐng常胜偷了国王杯?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有人会相信常胜偷国王杯吗?
而且人家刚刚为俱乐部带来了巨大的荣誉,现在却要人家是偷……这也外面太让人心寒了吧?
有人看着莫斯科多的眼神就不对了。
莫斯科多可不在乎那么多,见没人动,他自己掏出了手机,向jǐng察报案。
※※※
当莫斯科多在办公室门前大发雷霆的时候,常胜提着装了奖杯的包包敲开了乔纳森的家门。
开门的是乔纳森的父亲。他看到常胜的时候有些意外。
“我是来看乔纳森的……”常胜脸上带着微笑。但他没继续下去,因为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悲戚的神sè。
常胜被让进了屋内,径直来到乔纳森的房间卧室门口。
白sè的床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足球,是他上次来送给乔纳森的,有全队签名的那个。
乔纳森的母亲在他身后低声缀泣。
而乔纳森的父亲则在他旁边着:“他是昨天晚上,看完了国王杯决赛……”
常胜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床。耳边其实完全没有听进去乔纳森的父亲再些什么。
然后乔纳森的父亲递给了常胜一封信。
“他让我给你的。”
常胜木然地接过信。随后他从门口走到了床边,他将包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从中取出了银光闪闪的国王杯。
他把国王杯放在床头柜上。
接着他伸手进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金牌,这是国王杯冠军的金牌。是他职业生涯拿到了的第二枚金牌。
他将金牌仔细放在枕头上。
“我了我会带着冠军奖杯来看你的,我到做到了。谢谢你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完他把奖杯重新装回包里,但是金牌却没动。
“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他完,转身离去。
※※※
赫塔费当地jǐng察接到赫塔费俱乐部总经理的报jǐng电话,声称国王杯被盗,非常重视,三辆jǐng车迅速赶到,此外还有两辆jǐng车在来的路上。
jǐng察们来到被盗现场,发现房门被踹开,莫斯科多则在门口满脸怒气。
有个jǐng察看到这是总经理办公室。有些奇怪,顺口问了一句:“奖杯不是应该放在荣誉室里保管的嘛?”
莫斯科多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负责带队的队长则问:“莫斯科多先生,关于奖杯被盗,你有什么线索没有……”
莫斯科多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抓住对方的衣服大喊:“我知道是谁偷的!是常!是常!是那个该死的中国人!!”
旁边那些赫塔费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都低下了头,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几个jǐng察见了鬼的表情。
“常?莫斯科多先生,你别开玩笑了行吗?常是球队的主教练,这国王杯是他带领球队获得的了,他怎么可能偷走国王杯?”第一个惊讶国王杯竟然在总经理办公室的jǐng察又惊问道。
队长更是皱起了眉头:“常?这不可能!”
在这个问题上他非常武断,是因为他和常胜打过交道。还记得常胜的经纪人凯特.格雷西吗?记得他是怎么和常胜认识的吗?因为凯特.格雷西要跳楼。而当时在楼下负责维持秩序,劝凯特.格雷西的人就是这位带队的jǐng察队长。
一个能够为素不相识的人身赴险境,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下对方,挽救一条生命的人,怎么可能回去偷自己用汗水换来的奖杯?
他如炬的目光盯着莫斯科多,显然并不相信莫斯科多所的话。
而之前那位反应更大的jǐng察则是跟随常胜上了天台的jǐng察,他也更了解常胜的为人,所以他才如此夸张和惊讶。
面对jǐng察的质问和目光,莫斯科多脸上的表情更不正常了。
jǐng察们都是善于察颜悦sè的人,当他们看到莫斯科多竟然在自己同事的询问下两次表情不自然,就觉得这事情可能不是莫斯科多的那么简单了……
但莫斯科多依然一口咬定常胜偷了奖杯。他为什么要报jǐng,就是为了将常胜彻底搞臭,这样他不给常胜续约就更有理由了。
可这帮jǐng察显然那更相信常胜,而不是莫斯科多。
他们纷纷摇头,不相信常胜会做出偷奖杯的事情来。
“常是球队的主教练,这奖杯就是他得来的,而且他正在和球队续约,他没事儿偷奖杯做什么?”
“我也觉得奇怪……从门被破坏的情况来看,分明是很暴力的直接入侵。那个偷会选择这么蠢的方式?”
“另外奖杯一般都应该放在荣誉室里,如果是偷的话,也会去那里寻找奖杯的下落。可我刚刚去看过了,荣誉室那里痕迹都没有,完好无损……这么一来,偷怎么知道奖杯是在俱乐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呢?”
莫斯科多在旁边听这些jǐng察们分析案情。越听越心惊。
这帮人不愧是专业人士啊,就凭着逻辑上的漏洞,就已经快分析出真正的情况来了……
他突然感到惊慌失措。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把奖杯放在自己办公室里的。他当然不是向独吞奖杯什么的。但是将被不在荣誉室,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这难免会让人想些什么。
他现在后悔了。或许他不应该报jǐng的……
他想搞臭常胜,没想到却要把自己先搞臭了。
※※※
常胜坐在阳光明媚的街边,放奖杯的黑sè手提包就放在他的身边,随意搁置着,让人完全想不到里面放的竟然是赫塔费俱乐部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座奖杯。
他正在斑驳的树影下看乔纳森给自己写的这封信。
字迹歪歪斜斜,其中还不乏语法错误的地方,常胜要理解起来也有些难,他只能够通过上下文来猜大致意思。
“你好,常。在赫塔费打入国王杯决赛之后,我决定给你写封信。因为有些话。我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机会给你听。你了要我相信奇迹,坚持下去。但是很可惜,我的身体我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坚持到看决赛……”
“很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不好。我妈妈我几乎就没有不生病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我都只能够坐在家里,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同龄人在一起踢球……我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有健康的身体,可以尽情奔跑,我不行。但我又真的很喜欢足球……后来我找到了一个新方向,那就是成为一个足球教练。我想足球教练总不需要让我跑来跑去追球了吧?”
“我憧憬着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足球教练。那时候我开始关注场边的教练。我的眼睛中不再只是球场上的明星。我观察那些教练,模仿他们的动作,做教练不是首先动作要酷吗?……我做梦都在想我以后成为教练会怎么样……直到我得了白血病。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我每天都向上帝祈祷,问他为什么会是我。可是上帝一次也没有回答过我,也许他太忙了,因为全世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向他祈祷,问他这个问他那个,所以他顾不上回答我……在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之后,我曾经一度相信奇迹,相信一觉醒来发现我是在做梦,或者是医院误诊了。可随着我身体的种种变化,我终于抛弃了相信奇迹这么幼稚的想法。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我的生命持续不了多久……”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我这么是不是很可笑呢?我的生命不过短短十年而已,谈不上‘人生’吧?但那段时间我就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sè的,我对一切东西都失去了兴趣,甚至是生命。有时候我觉得死了是件好事。直到我决定给报社写封信,告诉他们我最后的愿望……”
“我很感谢你能够带着球队带来看我,那一天是我生病之后最高兴的一天了。但我忘了是从哪儿听来的了,也许是电视上……他们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可我还是要谢谢你,常,你让我重新相信了奇迹,哪怕很短暂……我突然不想死了……”
再往下,常胜猜也猜不出来了,笔记潦草,甚至不能称之为“文字”了,不过常胜或许可以通过这些潦草的画符,想象出乔纳森是如何忍着病痛来写这封信的。
这封信到那些难以理解的比划之后就结束了,没有落款,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
显然,这封信其实还没写完,但是乔纳森已经没有机会写完这封信了。
这是一个时候和自己多么相似的孩子啊……
不过他是因为身体弱,而自己则是因为没有踢球的天赋。
自己比他幸运的是。身体足够健康,可以支撑到自己去追寻梦想,而乔纳森呢,梦想才刚刚开了个头,写完了前言和楔子,便宣告终结。
与乔纳森比起来,自己何其幸运。
他想起乔纳森躺在床上。摇头对自己:“我早就过了爱做梦的年纪了,常。”
老气横秋的,其实有多苦涩谁也不知道。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本应该天真烂漫,却因为突遭大变,变得如此成熟。造化弄人啊……
常胜就这样坐在马路边上,任由斑驳的树影在他身上、路上随风变幻。
直到一辆jǐng车吱的一声停在他的身前。
“啊哈!瞧瞧我看到了谁?这不是常吗?嗨,你好啊,常!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