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御剑到百里之外,刘景浊便收回长剑,落在一处官道。也没再理会那丫头片子,背好剑自顾自往前走便是。丘洒洒又不傻,这家伙没把自己怎么样,那方才的话就是瞎说八道呢。不过少女还是有些不高兴,努着嘴走上前去一把扯住刘景浊袖子,气呼呼说道:“你不是说你不是炼气士吗?为什么要骗我?”刘景浊一脸无奈,心说这哪家孩子?当大人的怎么敢这么心大,敢让她一个人出来?“别跟着我,我是个外乡人,可不认识路。你不是说你姐会来找你吗,原地待着吧。”少女快步跑到前面拦住刘景浊,瞪眼道:“你这人就跟话本小说中那些所谓侠客一模一样,自以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救人之后扭头就走。你让我这样自生自灭的话,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刘景浊气极而笑,“这是哪儿来的什么他娘的狗屁道理?我好心救你,难不成还得把你养大,然后等你出嫁才行?”说罢便让开丘洒洒,大步往前走去。结果这丫头片子又飞奔过来扯住刘景浊袖子,脸上泥土夹杂血水,再一嘟嘴,只觉得可怜极了。“大哥哥,就十天,十天行不行,等我姐来了就让你走。从我落地开始,就有很多人憋着杀我呢,你就当护卫我一程,我给钱还不行吗?其实我留了个心眼儿的,我还有七十几枚泉儿,但我只说我还有三十几枚。”前半段话可怜兮兮,后半段话那叫一个神采飞扬,仿佛是在与刘景浊炫耀,瞧瞧,我聪明吧?刘景浊直想伸手捂住脸,这孩子也忒缺心眼儿了,你直接说你没有了不行吗?没法子,也不晓得是这两年在栖客山被那帮书呆子下药了还是怎么地,刘景浊只觉得自己好像没法儿拒绝。一把扯回袖子,刘景浊瞪眼道:“钱肯定是要收的,但要多少,到时候我跟你家大人要。十天,多一天也不行。”少女当即喜笑颜开,一蹦一跳的走到前面,笑呵呵说道:“我其实叫龙丘洒洒,你叫什么?”刘景浊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这么有钱。想了想,他还是说道:“我叫刘景浊,中土人氏。”结果这丫头又笑呵呵说道:“咱们现在应该在靖西国的地盘儿,再往南一点儿就到了湄洛郡,到时候我请你吃饭。”见刘景浊不说话,龙丘洒洒便询问道:“我爹说,之所以每一洲有大半都是如靖西国这样的凡俗王朝,是因为人是天下根本。虽然中土炼气士不多,山巅修士也少,可中土是九洲的根本。我都十四岁了,第一次见中土人哎。”或许是小丫头太烦人,刘景浊便开口说道:“因为炼气士也是从凡人修炼而来的,你想想,若是把小麦撒在一片碎石里,能长出来麦穗吗?”龙丘洒洒摇摇头,轻声道:“不晓得哎,没见过麦穗啥样。”这天儿没法聊,不过龙丘家的小公主,除了脑子不好使,别的都还不错,至少她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意思。刘景浊忽然说道:“我听说过一个叫龙丘阔的人,与你是亲戚?”龙丘洒洒赶忙摇头,干笑道:“姓龙丘的人那么多,你可别多想啊!我跟他们可别一样。”少女眼珠子提溜转,想了半天才说:“我可跟那个龙丘不是一回事儿啊!我姓龙,叫丘洒洒!”脚趾头都能听出来的瞎话,刘景浊也懒得深究了。不过这小丫头片子忽然声音低了些,说道:“你说的人我当然知道,他可是我们神鹿洲的大英雄,不过他三年前就死了,连尸首都没有,只有个衣冠冢。”刘景浊点点头,“嗯,他当然是大英雄。”待在归墟的近一年时间,刘景浊最佩服三个人。一身侠气,手持打狗棍自称老叫花的破烂山徐老山主。莽撞无比,却能手持大槊一人冲阵,满身霸气的龙丘阔。还有当时除他刘景浊之外唯一一个修武道之人,已成琉璃身且佩朴刀,自称舟子的瘦篙洲陈桨。可这三人,唯有陈前辈还在世。……湄洛郡是因湄洛山成名,郡城南侧有一高耸入云的山峰,唤作湄洛山,神鹿一洲北岳便是此山,山神庙就在山巅峭壁之上。一进城,龙丘洒洒便跟个小叫花子一样往酒楼冲去。好家伙,两个人点了三十多道菜,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淡然说道:“这么多菜,吃不完你就自己付钱。”哪知道这丫头挥手召来伙计,掏出一枚泉儿递出,嘴里被菜塞满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一枚泉儿,够了吧?不用找了。”刘景浊直扯嘴角,心说不愧姓龙丘啊!得,你家钱是大风刮来的,随你便。结果小伙计拿着一枚泉儿看了半天,然后讪笑着将泉儿放回桌子上。“姑娘,我们这儿只收大钱和银子,您这个我也没见过,也不晓得从哪儿倒腾去,不敢收啊!”刘景浊一把抓起泉儿,抛出个银锭子给伙计,微笑道:“我家妹妹脑子不好使,这些够不够?够的话也不用找了。”伙计一脸欣喜,连声说着够,还跑出去搬了一坛子酒进来,说是送的。其实某人这是含泪血赚一枚泉儿啊!半两、五铢、泉儿,这三种钱币其实都是沿用中土古时王朝货币名称,如今都是以蕴含灵气的灵玉矿所铸,与凡俗方孔大钱以及金银,其实并无一个准确汇率。因为脑子好使的都不会拿这灵玉钱去换凡俗金银。不过若是以购买力去算,一枚泉儿大抵相当于百万金了。凡俗王朝大多流通银两,金子不多。几乎全是千枚大钱一两银,而各国金银折算不一,如中土,一金十两银。但斗寒洲那边金矿不少,故而金子不算多稀有,算下来就是三金十两银。龙丘洒洒嘴里鼓鼓囊囊,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刘景浊没忍住说道:“饿死鬼投胎啊你?”少女想要说话,结果被一口豆腐呛住,赶忙狂饮几杯水,这才开口道:“这枚泉儿就算是定金了啊!”刘景浊笑了笑,轻声道:“晚些时候我要上一趟湄洛山,你去不去?”龙丘洒洒眨了眨眼,摆手道:“我就算了。”刘景浊古怪一笑,心说这丫头片子还想忽悠我?我上湄洛山就是让那北岳山君给你白鹿城捎信。从一开始刘景浊就知道,龙丘洒洒所谓的十天以后有人会来接她,压根儿就在胡扯。足足一个时辰,龙丘洒洒愣是把桌上饭菜吃的一点儿汤汁不剩,就差舔盘子了。刘景浊就纳了闷儿了,自个儿这个天下排名第八的王朝二皇子,要说二世祖身份,那是远远比不上一个天下前十势力的小公主的。可怎么这丫头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庶出?龙丘洒洒拍了拍肚皮,满意一笑,轻声道:“好了,咱俩寻个客栈,然后你爬你的山,我睡我的觉。”刚刚走出酒楼,只见行人都站到了两边,路中间有一队兵卒敲着锣,高喊不止。“郡公有令,酉时以后一律不得出门,会有巡城兵马夜巡街道,只要抓到,杖五十!另外,郡城衙门有一布告,凡是有武艺傍身之人可自愿揭榜,随后面见郡公,若是能助湄洛郡降妖除魔者,赏千金,赐宅邸一座!”刘景浊喜笑着询问身旁一位中年人:“闹鬼还是闹妖精啊?”那人答道:“这我哪儿晓得去,不过这已经闹了打不过月了,三天两头死人,据说死相极其吓人,而且还死的都是读书人。”一旁有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原本月初探花郎就要返乡了,结果这一闹,都十五了,人愣是不敢进城。”龙丘洒洒一把扯住刘景浊袖子,刚要说话,年轻人便低头说道:“闭嘴!”少女撇撇嘴,委屈巴巴的传音:“你就不管管吗?”刘景浊气极而笑,以心声说道:“站在这儿都能瞧见那座北岳山君府,你说让我管?”龙丘洒洒传音说道:“可……可你是个剑客啊!”刘景浊都不想搭理她,不过心中还是大致盘算了一番。专害书生,恐怕狐妖与艳鬼的嫌疑最大。结果小丫头抬起头,笑呵呵传音:“刘景浊,赏千金呢!”年轻人一把按住少女脑袋,推着就出了人群。“你别给我惹事儿,找个客栈睡你的觉去。”龙丘洒洒撇嘴不停,可拗不过人家。谁让人家是个剑修,还是半步归元的武夫呢,是真惹不起。入夜之后,刘景浊换上一身白衣,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箱笼,就这么上街了。刚走没几步,刘景浊猛地转头,瞪眼道:“你是当别人瞎,瞧不出来你是个女的?”好家伙,换上一身男装就是男的了?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你龙丘洒洒是不是得被蛰一身包才长记性?刘景浊眉头紧紧皱起,几步退回去,沉声说道:“你是我的书童,记住了。”正此时,街道尽头有一位红衣女子摇扇走来。那女子由头到脚都是红色,就连眉心都点上了一抹红,像是即将出嫁一般。不多时,红衣女子已然走近。那女子微微一笑,开口询问道:“公子可是赶考归来?有无见着我家周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