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光屏播放那首流行曲，边走边说:“你听歌吗？”</p>

声音来得稍显迟晚:“倒是……不讨厌那些声音。”</p>

桥洞外冷冷清清，寒筱北打量着满地的脚印，水体诡异的下沉着，沉在透明的脚印下。</p>

“你到底有几对手脚啊？”</p>

“鱼”也像是不装了，显出真身，雨水在粉色的发丝上流淌、淋漓。</p>

没有衣物，粉红色的肉体像生命的原初，柔软得看起来没有可以承受任何恶意的强度。</p>

“五对。”</p>

“手还是脚？”</p>

“即是手……也是脚……”</p>

五对手臂下是没有成型的三对肢体，勉强撑起半个身子。</p>

眼睛很大，像桃花色的头发很长，但是乱。薄薄一层泥污粘在皮肤上，他觉得心里浮起的伤感有点唐突。</p>

“你叫什么名字？”</p>

“不知道……”</p>

“怎么会不知道，你没有名字？”</p>

“没有……”</p>

“鱼”没有鳞片，发出来的声音却很像鱼……长着一张人脸，却偏偏不知道人所皆知的事情。</p>

她爬到寒筱北的手提袋边，鼻翼微张，一抓就正中冰淇淋盒子。</p>

拿东西靠闻的嘛？</p>

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懂</p>

“我要走了。”</p>

“等等，麻烦……带上我吧。”</p>

“给我一个理由啊？”</p>

“我还可以帮你关灯……一直都可以。”</p>

天真可爱的回答总是能让他得到放松，可是他的笑颜却被眼前的生物理解成了“这个理由不算什么”。</p>

于是她的第三对双手捧着冰淇淋盒子，第一对双手已经捂住了眼睛……</p>

“求求你……求求你，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的……一直关在好黑的地方……我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你……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如果你讨厌……”</p>

“好啦，我不讨厌。真是的，怎么比我还容易哭……我还要谢谢你在港边救了我的命呢。”</p>

“真的不讨厌嘛？谢谢你……”</p>

偷偷把那个问题藏在句子里，看来她没有否认当时是她挡住了军舰……如果是真的，这力量有点惊人呐。</p>

“你再犹犹豫豫我回家了。”</p>

“等等我！”</p>

他眼前一黑，那个生灵跳到他身上，像活围巾。</p>

许多手指捉住他的身躯，从腰上抱到额头，他伸手扶着，那种黏糊的触感又电流般穿过身体。</p>

“你好脏，回去洗澡。”</p>

“洗澡是指泡在水里面吗？”</p>

“对。”</p>

“那我最喜欢洗澡了。”</p>

重轨进站，寒筱北依然围着“活体围巾”，没有人拦住他。他在城区逛了几圈，要不是手太疼了，他还想给寒筱柒和敖露露买几件衣服。</p>

城区的情况不容乐观，港区的居民多数是工人家属，一路上所见的药房基本都是空的，除了饮食与服装，港内的商业都处于瘫痪。</p>

寒筱北也不好下定论，说这是汤氏集团和裁雨集团商战的缘故，现在他想先回家泡热水，吃热饭。</p>

登上列车厢，门口的热感记录仪哔一声，把寒筱北的身份与车票记扣下来。</p>

他好奇地握住肩膀上的“手丫子”，在热感仪前拍拍，但没有反应，他又拿自己的手掌拍上去，结果记录仪火了:</p>

“公民寒筱北，你是不是有病。”</p>

没人想过记录仪也会有脾气，乘客笑倒一片。</p>

重轨飞驰于城市的边缘，这条线路却与来时大有不同，寒筱北正睡着，那生灵四肢没有温度，躯体却温暖如春。</p>

然而春天不省心的上窜下跳，还弄醒了他。</p>

“你在干嘛？”</p>

“快看！”</p>

也不知道是哪只手把他的视线导向外面的世界，反正他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