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两人终于分开。</p>

井上昭弘盘腿坐下，然后招呼欧阳功名坐在自己旁边，把布包打开铺在地上，里面有一瓶酒和两个小碗外加一把小铲子。俩人像是田间耕作后的日本农民，在地头喝酒，小憩。</p>

“井上君，你的‘秃鹫计划’是什么？”</p>

井上昭弘一脸惊讶，目光充满疑问。要知道“秃鹫计划”是帝国最高等级机密，连他妻子都无权知晓。“不知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去新京送情报，然后当面接受梅津司令官‘秃鹫计划’的指令。”他如实回答。</p>

聊了一小会儿，井上昭弘给两个碗倒满酒，一人拿起一碗。“欧阳君，男人的告别方式不能像女人那样哭哭啼啼，你我都是英雄，应该拿出英雄的气慨，干。”</p>

俩人同时一饮而尽。</p>

欧阳功名笑道：“井上君，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当时救我？”</p>

井上昭弘正在倒酒的手停住，瞪眼骂道：“混蛋，这叫什么屁话，实话告诉你，当时救你我就做好被枪毙的准备，如果让我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救你。”</p>

欧阳功名收敛笑容，严肃道：“是我错了。井上君，如果一会儿你倒下，需要我为你做什么？”</p>

井上昭弘默然，片刻，长叹一声道：“我妻子加代刚刚怀孕，现在赤塔监狱关押，凶多吉少，如果老天可怜我们让她活下来，就请你帮忙把她们母子送回日本，告诉她改嫁，坚强地活下去。”从酒瓶盖上取下一个微型胶卷，继续道：“我若死了，这个也就没用了，你可以拿这个和俄国人交换加代。”他苦笑一下，又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孩子。”他把胶卷放回瓶盖。</p>

欧阳功名心情非常难过，说道：“井上君，既然你和尊夫人已经有了后代，何不弃暗投明，再说，这场战争本来就是你们发起的侵略，无论道义还是正义，你都无愧……”</p>

“胡说。”井上昭弘厉声说道：“一个男人若不能为国尽忠捐躯，还算是男人吗？何况一会儿倒下的未必是我。”他跳起，不再说话，而是拿起小铲在树下挖坑。</p>

欧阳功名知道他在挖坟墓，心情更加不好受。</p>

“你这家伙别在那傻坐着，过来一起挖，怎么，你想把我先累死，然而不光彩的击败我？”井上昭弘调侃着。</p>

欧阳功名勉强上前，接过铲子接着挖坑。</p>

一幅奇特的场景，两个大活人光天化日之下自掘坟墓。</p>

树旁隆起高高的土堆，坟墓已经挖好。井上昭弘四处张望，自言自语道：“风景还真不错。喂，欧阳君。”他朝欧阳功名喊道：“我们来做个约定，无论谁活下来，战争结束后，活着的人每年都要来祭奠对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