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有人来了。”阿宝见有几个路人过来，便低声提醒。</p>

欧阳功名其实早就看到来往的行人，不仅看到，而且已经迅速分析是否与己有关。</p>

他看了眼阿宝，心一动。</p>

这小家伙太机灵了，就是个小人精，聪明、反应快，简直就是天生做情报工作的材料。让他不要随便在大街上跟我打招呼，他立刻领会，就算成年人也做不到这一步。</p>

他忽然意识到，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阿宝比成年人传递情报具有更大的优势：有正当的社会职业，年纪小，地理熟悉，整个上海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出没在人群中即使幽灵、桥野龙一也不会注意他这样一个满大街都有的报童。</p>

他抽口烟，借机四处观察了一下，没人注意他这里。他迅速从兜里拿出一张小月和刘文津的画像，夹在报纸里还给阿宝，又从兜里取出一百元钱塞进报袋。</p>

“王先生，不要给了，已经够多了。你就告诉我，你要我到哪去找这俩人。”</p>

阿宝不愧聪明，他看到欧阳功名把画像塞进报纸，就知道对方要他帮忙。</p>

“阿宝，钱是你应得的。记住，你下午四点去火车站出站口卖报，等候五点十分从北平来上海的火车，见到画像上的俩人，立刻去找你的同伴，看看那个女的到了哪家旅馆，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你。还有，在车站旅客中会有一个个子非常矮的小老头，也许还会有一个脸上贴着纱布的男人，千万、千万不要让他们看见你。即使看见，也要让他们认为你是报童。”</p>

“我懂，他们是坏人。王先生放心，我阿宝本来就是报童。不过，万一他们没有住在那三家旅馆，该怎么办？”</p>

欧阳功名摸着阿宝的头，欣慰地点点头，“没错，说得对。”他沉吟一下，“先不要着急，也许他们半道会去吃饭，如果一个小时以上没见他们，那么你们辛苦一下，把旅馆范围再扩大一站地。”</p>

“王先生放心，只要他们到了上海，就逃不过我阿宝的眼睛。”</p>

此话非虚，他的同行遍布上海各个角落，他与大家关系也还不错，有一定号召力。</p>

欧阳功名无意中为自己找到一个得力帮手，但他依然焦虑，杨杰的生死令他心似刀割。</p>

他不是害怕杨杰一旦被捕会供出他，多年在军统工作，他对杨杰所在组织早有耳闻，那些被捕的地下党除极少数人变节，绝大多数个个钢筋铁骨，酷刑、美色、官爵都无法诱惑，真正做到视死如归。</p>

所以他对杨杰的担心完全出自一个“义”字。</p>

井上昭弘为救他不惜一死。杨杰同样毫不逊色，十天前那晚在刘府屋顶，若没杨杰，他已身首异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