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解决，比如对眼前恩主的困惑问题。</p>

“孩子，你在颤抖。你究竟害怕我什么呢？”元老史都力并没有回避眼前的问题，他蹲在菲利克斯面前，目光和他平视，温柔的说，“你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么？”</p>

“您是我的恩主么？”</p>

元老史都力点点头。</p>

“为什么要帮助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菲利克斯目不转睛的望着元老史都力，仿佛这是观察他是否说谎的唯一机会。</p>

“很多原因。”元老史都力大笑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坏蛋就不会做慈善？我不只帮助你们孤儿院，我还给很多孤儿院捐款，补充教育物资。我不只帮助你，我还帮助很多和你一样有天赋有才华的孩子。我就像是你们真正意义上的养父。”</p>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菲利克斯眼神有些抵触。</p>

“就好像投资，你看好了一只股票，看好了一个公司，如果你相信会有成倍的回报，你要做的就是把钱投进去，然后看到股票价格飙升，公司开始营利，于是钱就能生成更多的钱。你可以这么理解。”</p>

“如果股票跌了呢？如果公司不赚钱呢？你又会怎么做？”</p>

元老史都力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p>

“怎么？小子，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如果股票跌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涨；如果公司不赚钱，我会想尽办法办法让公司赚钱，然后在它们看上去不错的时候，再转手把它们卖掉。总之，我绝对不会让它们都折在我手里。”</p>

菲利克斯体会元老史都力话中深意，换而言之，菲利克斯和那些元老史都力资助的孩子们如果不是聪明、有天赋、有才华的年轻人，那么元老史都力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变成那样。</p>

看得出来，元老史都力极度自信，绝对不接受失败的结果。</p>

“我的天赋是在艺术方面。”菲利克斯嗫嚅道，“但是现在，AI的创造力比人好的太多了。AI会取代画家、艺术家、设计师的工作。”</p>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下去，他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他困惑，不知道在自己在艺术这方面的天赋究竟价值几何。</p>

“这些作品都是送给你的，算作我这个躲在你背后的养父给你的见面礼。”元老史都力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p>

“你懂技术，也懂艺术，艺术一方面是技术，比如美学原理，构图和色彩的协调性，另一方面则是激情、心理感受、创造性、心灵深处的自由表达。而AI没有灵魂，没有激情，AI创作不出来神迹，只能修复神迹。AI能生产出来工业化产品，但AI无法让作品充满人性的魅力。孩子，你缺乏的是对这世界更深刻的认识，你只有经历过各种人生，你才能体会这一切。而我，可以给你这方面的机会。”</p>

元老史都力无疑是在引诱菲利克斯进入他所描摹的那个更丰满、更丰富、更跌宕起伏、更令人神往的世界。</p>

菲利克斯心驰神往，却又疑窦丛生。</p>

他会不自由么？元老史都力会把一副锁链套在他的脖子上吧？他会变成他的走狗么？</p>

“你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菲利克斯认为还是应该把事情挑明。</p>

元老史都力脸上的笑容慈祥而温和，“孩子，你这么着急为我做事儿么？我可是一点不着急，我期待树苗长成苍天大树，小男孩儿长成了不起的人才。树苗还没长成大树，我是不会拔苗助长的。我没那么功利，一投入就立刻想看到回报。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p>

“我感谢您给予我的一切，可是，我能选择拒绝么？”菲利克斯鼓起勇气，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p>

他总觉得前方有个巨大的陷阱等着他，某一天会将他吞没。</p>

“拒绝？你当然可以拒绝。你想回到以前在孤儿院的状态？我当然可以成全你。不过，别开玩笑了。你当真想清楚了，因为贫穷会让你变成一个平庸的人。变成一个被日常琐事和为了生存不断挣扎的人，变成食物链最底层的人，这种生活会磨灭你的天赋和才华。”</p>

菲利克斯很清楚元老史都力的话中深意，他犹疑不决，他应该怎么选择？</p>

做一个贫穷而平庸的人，还是接受元老史都力的资助，改变自己的人生，但可能永远脖子上拴上一条锁链，被元老史都力牵着。</p>

“我，我还没想好……。”</p>

“孩子，你可以拒绝，你可以体验体验拒绝我之后的生活，再做决定。我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回来找我，一年以后的这个时间，你可以再选择一次。但是只会有一次。”</p>

元老史都力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眼神犀利。</p>

眼前这个孩子的确与众不同，他没有安全感，他渴望自由，渴望更宽广的天空，他不想做一只笼中鸟，从来没有一个孩子敢如此直接的拒绝他。</p>

菲利克斯知道他没开玩笑，拒绝元老史都力的好意并非儿戏，也许意味着一场噩梦或者报复，“谢谢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