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寒风掠过城墙,发出尖锐的呼呼声。 镖师们实在太累了,写完家书后,不少镖师和女兵靠着城墙就睡着了,铁质的盔甲上很快就凝出了寒霜。 “将军,城墙上太冷了,在这里睡觉会被冻坏的。” 田先生说道:“要不然让大家下去休息休息吧。” “可万一敌人突然攻城怎么办?” 刘铁自然知道在城墙上睡觉不行,可是他却不敢下令让镖师都撤下城墙。 之前遇到这种情况,刘铁会让投石车投掷火油坛,这样敌人就算想偷袭,己方也能提前几百米看见。 可是现在城内的火油所剩无几,用来守城都不够了,刘铁根本舍不得再往外扔了。 这两天是阴天,夜里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看不见一颗。 敌人如果趁夜摸过来,恐怕走到城墙底下镖师才会发现。 到时候再去召集人手上城墙,就来不及了。 田先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叹息一声道:“要不然用吊篮放几个斥候出去吧,现在下边到处都是尸体,他们可以藏在尸体中警戒。” “放斥候?”刘铁眉头微皱。 斥候藏在尸体堆中倒是问题不大,可是一旦敌人真的摸过来了,负责警戒的斥候肯定要发信号提醒吧? 一发信号不就暴露了吗? 到时候这个斥候必死无疑! 可是刘铁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点点头,招手叫来亲卫队长,让他去斥候队招募敢死队员。 很快,亲卫队长带着五个斥候过来。 五个人都是老兵,刘铁全认识。 “牛娃子,铁柱,老清,憨娃,水哥!” 刘铁挨个跟五人打了招呼,然后问道:“知道找你们干什么吧?” 水哥是五人中年纪最大的,也是小队长,点头说道:“知道,去城外警戒,让兄弟们可以下去睡一觉。” “那你们都想好了吗?”刘铁问道。 “想好了,”水哥再次点头。 刘铁又看向其他四人。 另外四人也重重点头。 正常情况下,一个合格的将领会鼓励敢死队,说回来了给你们请功之类的。 但是刘铁没有说,只是拍了拍水哥的肩膀,说了句“小心点!”。 水哥点点头,带着剩下四人走到一处城墙暗处,顺着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滑到下边。 几个人的身形都非常灵活,分散开之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又等了几分钟,刘铁才下令让镖师们去城下休息。 除了留下一个连在城墙上警戒,另外还留了一个连睡在瓮城中。 一旦斥候发现敌人靠近,两个连也能顶一阵,撑到城下的镖师赶上来。 但是当天夜里敌人并没有发动进攻,在天亮之前,五个斥候也全都平安回到城墙上。 东蛮人发动攻城以来,镖师们第一次吃了顿安静的早饭。 但是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吃过早饭后仅仅半个时辰,敌人就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城,攻势一开始就和昨天同样猛烈! 经过一夜的修整,镖师和女兵们的状态比昨天好了很多,但是储备的火油和手雷几乎全都耗光了。 就算镖师们再节省,打到中午的时候,手雷和火油还是用完了。 其实也不是全都用光了,在瓮城的角落里,还有两箱手雷和几桶火油。 这是留着应对紧急情况的。 何况就这么点手雷和火油,对于目前的攻势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敌人很快也发现镖师没有手雷和火油了,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本就猛烈的攻势,一下子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特别是北城墙上,东蛮单于命令监军用鞭子疯狂抽打炮灰,驱赶他们往城墙上涌。 城墙下边不少地方的尸体,已经堆得几乎和城墙持平了,敌人都不用梯子,就能直接爬了上来。 镖师和女兵的压力瞬间倍增。 但是他们也知道,要么现在死战,要么等敌人冲进来被杀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所以镖师和女兵们也几乎疯狂了。 就连后勤营和做饭的伙头兵都拿着武器冲到了城墙上。 没有了手雷和火油,投石车就成了最重要的防御武器,但是让镖师们绝望的是,城墙附近能拆的宅子,此时已经全都被拆完了。 城中心倒还有一片砖瓦盖成的宅子,可是到南北城墙都太远。 后勤营的士卒已经拼了命的去运送,却依旧供不上城墙上的消耗。 这导致城墙上储备的砖石越来越少,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北城墙上的投石车先后停了下来。 它们旁边的砖石已经被扔光了,新的砖石还没有被送过来。 没有砖石的投石车,就是摆设。 敌人一看投石车也停了,变得更加兴奋。 越来越多的敌人攀上尸山,冲向城墙。 镖师和女兵们只能取出长矛,和敌人展开白刃战。 就算镖师们的盔甲坚不可摧,就算女兵的手弩又快又准,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 镖师和女兵目前还能暂时守得住,可是穿着盔甲战斗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镖师们能坚持多久? 女兵的箭矢也是有限的,箭矢用完了怎么办? “田先生,这把刀您拿着吧。” 刘铁抽出自己的匕首递给田先生。 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坚持不到天黑,渝关城必定失守。 到时候敌人不可能放过田先生。 与其落到敌人手里遭受屈辱和折磨,还不如自我了结痛快。 “铁子,你看不起谁呢?我是个读书人,但也是咱们川蜀出来的男人,是有编制的镖师!” 田先生把匕首扔到地上,然后从旁边的武器架里拿出一把黑刀:“金先生说过,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必须有敢亮剑的精神! 咱们镇远镖局没有拉稀摆带的孬种,老子就算死,也得砍死一两个!” 刘铁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可以和田先生一起并肩作战,太畅快了!” “能和刘将军并肩作战,也是田某的荣幸!” 田先生冲着刘铁拱了拱手,两人一起并肩走出瓮城,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可是刚刚出门,却看到一身是血的亲卫队长指着东边的海面喊道:“将军,快看,是镇远一号!镇远一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