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迟疑之后，汉斯打算说出实话，“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真的是柏林那边的意思，眼下上海的局势看着诡异，我私底下接触的一些内行，也大多有这样的看法。”汉斯说的含蓄，但于明知道，汉斯刚才所说的内行人，说的是那些混迹在上海租界里的各方情报人员，说不定这其中就包括英法美几国的情报特工。

“如果你是问我的看法，我到不觉着日本人跟英国佬有什么私下协定，如果我是日本人，这个时候也会避免跟英法美交恶，毕竟结束这场战争需要时间。”于明的看法，对汉斯而言算是有些新奇。“日本只是个岛国，本身的资源不足以支撑他们完成这场战争，如果这个时候再惹了英法美，他们从外部获得资源的途径也就中断了。”

英法美国家一直对日本出售所谓的废旧物资，这并不算是什么秘闻，就算上期居住在上海的汉斯也是知道的。此刻于明这么一提醒，汉斯便马上反应过来，只是顺着于明的思路接着往下琢磨，汉斯便真正明白了于明想要表达的意思。“于，你的意思是说，日本人现在的态度只是权宜之计？”汉斯很快便得出一个推断，只是他对这个推断还不大能肯定。

“没错，就是权宜之计！”于明点头表示赞同汉斯的推断。“战争才刚刚开启，虽说日军已经控制上海，并集结兵力围攻南京。可日军也看到了中国血战到底的勇气和底线，日本太小，华夏太大，日本准备全面占领华夏，那只能是个想法。在这种事情，如果日本人得罪了英法美在华的利益，一定会适得其反，日本人熟读三国和孙子兵法，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于明话语中提及日本人熟读三国和孙子兵法，这显然并不是什么褒义的意思，汉斯仔细思量于明的话，也觉着并非没有道理。“那你觉着，我应该怎么回复柏林？”一直没有抓住重点的汉斯此刻主动询问于明的意思，于明也并没有觉着奇怪，因为汉斯像个商人多过像个情报特工。

“日本人表面上看似残忍狡诈，实际骨子里却藏着自卑，他们崇拜强者，却又时常会出现下克上的疯狂想法和举动。要我说，日本人可以利用，却不能给予完全的信任，因为日本人一旦疯狂起来，除了他们的天皇，世上所有人都是可以被消灭和牺牲的。”于明对日本人的评语，令汉斯更加的迷茫起来，不过他也觉着，日本人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在汉斯的餐馆混了一顿所谓的下午茶，饭足水饱的于明这才离开了餐馆，顺着餐馆的后巷一路向西进入另一条街道里，于明站在街边叫了一辆黄包车，他打算再去看看那家诊所。昨天从诊所里出来的长发女人，给于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于明对上海军统站的能力有些怀疑，所以想亲自确认长发女人的身份。

还是和昨天一样，离着诊所还很远，于明就在街边下车，然后随着人流慢步走过去。于明堪堪走道能清楚看到诊所的位置，便发现诊所周围似乎有可疑之人出没，本打算继续去那家咖啡馆的于明立刻一个转身，径自走进街边的一家鞋店。鞋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于明进去的时候，店里就只有一个靠在柜台上打瞌睡的鞋店老板。

鞋店的老板是外国人，这就省了于明很多麻烦，他一边在鞋店老板的奉承殷勤中试着皮鞋，一边透过鞋店的临街橱窗打量着外面。于明很快就已经确定外面街道里的三名可疑之人，相信自己预感的于明知道，鞋店外面的可疑之人绝对不止这三个人。十几分钟之后，拎着个鞋盒子的于明从鞋店里走出来，没有丝毫停滞，于明便顺着街道穿过前面的街口向左走了。

于明现在还不能确定诊所周围的这些可疑之人是什么身份，可不管他们是日本人还是上海军统站的人，于明此刻都不想跟他们照面。于明顺着街口左转走出不远，就看到一个巷子，见周围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于明便一个垫步钻进这条巷子里。等于明从巷子里再出来的时候，不但衣服换了，就连手上、脸上也都做了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