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外面的人歇歇吧,不用那么紧张。神枪会的目标是我们,不是他们。如果有人来,就让他们放行。” 毕敬说完,打了个哈欠,双手抄在袖筒里,已经开始打瞌睡。 陈宝祥感觉到毕敬浑身散发的杀气,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看似一动不动,实则伺机而动。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只要出手,就要人命。 夜似乎永远无尽,陈宝祥处于极度的煎熬之中,但他不敢说也不敢动。 今晚的一切战斗,都发生在米饭铺里。 他有任何差错,就要赔上一家五口的性命。 突然间,毕敬跳起来,像受惊了的野兔一样,俯冲向前,躲到了柜台后面。 同一时刻,三颗子弹连续射入,全都射进了柱子里。 如果他没有及时闪开,将会在头部、胸部、腹部同时中弹。 子弹是从外面射进来的,精准无比,穿过了门帘缝隙。 “在对面屋顶,去抓,去抓……” 毕恭吓了一大跳,躲在门口,向外面的人下令。 偷袭者一招不中,立刻逃离,肯定不在原地。 就算黑衣人冲上去,也毫无意义。 毕敬躲在柜台后面,向后院指了指。 “陈老板,如果神枪会的人拿你的家人做挡箭牌,你会怎么办?” 陈宝祥苦笑着摇头,这么多江湖势力群聚济南,他哪个都惹不起。 “家人有难,就算粉身碎骨,也得救他们,对不对?” 毕敬的语气永远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急躁的气息。 “各位,还是不要在这里交手了,外面宽敞,还是到外面去吧?” 毕敬终于笑起来:“到外面去?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要想消灭神枪会,就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他们善于远距离攻击,那我们就蜷缩在房子里,等他们上钩。” 黑衣人忙了一阵,一无所获,只能返回。 不过,陈宝祥感到奇怪,后院一直悄无声息。 夜行人经过后,没有任何后续的事情发生。 “有人来了——” 毕敬向门帘指了指,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穿着青色棉袍的中年人带着一身寒气,挑开门帘进来,正是游沧海。 “哈哈,哈哈,竟然是你?” 毕敬大笑几声,从柜台后站起来,随手拍打着袖子上的尘土。 “我来找人,你们抓了我的人,又留下纸条,让我来米饭铺找人,我就来了。” 游沧海洒脱地落座,正对门口。 “是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们怎么能跟八方面军的人过不去?更何况,是游老板的门徒?” 毕敬绕过柜台,毕恭也从门口回来,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逃生通道。 “那就好,把人交出来,由我带走,其它的,都不用说了。” 毕敬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什么?” “八方面军在济南的所有暗线,北平的所有地下潜伏人员,另外还有,你们从西面来的接应人员路线……总之,要带走你的人,就得给我一些好处,对不对?” 毕敬不再客气,一口气把所有条件开出来。 游沧海伸出了三根手指:“好,你有你的条件,我有我的纪律——三大纪律。” “去你妈的三大纪律……给你面子,让你坐下说话,不给你面子,马上抓你去泺源公馆,老虎凳、辣椒水……你算什么东西,在我们面前充英雄好汉?” 游沧海不急不慌:“第一条,我是中国人,不杀中国人;第二条,这里是老百姓的地盘,我们不能混战流血,脏了人家陈老板的店铺,影响做生意;第三条,你们是日本人的汉奸,这件事不死不休。这三大纪律,就是我要说明白的。你们好好听着,只要是做了汉奸的,就不是人,而是日本人的狗!” 陈宝祥听着游沧海的话,觉得内心舒畅无比。 看到毕恭、毕敬,他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不敢说出来。 如今,借着游沧海之口,全都说出来,他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杆。 “好啊,好啊,这三大纪律合起来就一条,我们是汉奸,你们八方面军是好人,大家水火不容。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今晚你就别想走了,这家米饭铺,就是龙潭虎穴!” 毕敬的双手仍然抄在袖筒里,脸色也平静如水,但语气却越来越硬。 黑衣人早就散开,把米饭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位,北平那边的消息收到了吧?你动了我的人,我就杀你的人。对于汉奸,八方面军向来不客气。日本鬼子对你们太好了,还给你们找了看家护院的日本忍者。可惜啊,不堪一击,不堪一击……” 游沧海这样说,证明北平那边是八方面军下的手。 他们釜底抽薪,让毕恭、毕敬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我们来谈谈条件。你把资料给我,我放人,之后你通知北平的朋友放人。这一仗,我们打平,怎么样?” 陈宝祥紧盯着毕敬的袖筒,那里面一定是歹毒暗器,只要出手,就是见血封喉的一击。 他不愿游沧海出事,八方面军的人,他更惹不起。 “刚刚你没听清,我有三大纪律,已经划出道来。跟我谈判,必须按我的路子走。” 游沧海谈笑风生,淡定自若,根本没把毕恭、毕敬以及几十个黑衣人放在眼里。 “好啊,那你说吧,咱们接下来,怎么合作?” “我要一个人——” 游沧海向泺源公馆的方向指了指,毕敬立刻会意:“日本人抓的那个交通员,叫徐虎子的,对吧?为了一千两黄金,你们八方面军飞蛾扑火一样,拼命挤进泺源公馆,简直可笑!” “对,我要徐虎子,你把人带来,我就让北平那边放人。” 毕恭和毕敬对视了一眼,同时大笑。 陈宝祥的心提到嗓子眼,因为大青衣顾兰春可能也是为了这件事。 如果八方面军提前带走徐虎子,顾兰春就不必深入险境了。 “区区一个交通员而已,可以商量,没问题。” “那就带人吧?” 双方交易轻松达成,纠缠了那么久的事情,几句话就能解决,让陈宝祥也感到匪夷所思。 “大哥,你去泺源公馆,拿着咱的腰牌,把徐虎子带来。一个只剩一口气的人,不会给咱添任何麻烦,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