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民团脸色一阵白:"你家在野猪塘吧!" "是啊,"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我男人怎么了。" 那民团不知怎么回答,嗫嚅了半天,才说出:"嫂子,你要节哀。" 玉珍只觉天旋地转,人一下倒了下去。 在突破野猪塘防线后,由仁义军组成的民团在梁黑子率领下乘胜追击,杨义安狼奔豕突,沿大渡河一路逃窜,梁黑子穷追不舍,追过宰羊,追过八牌,直到杨义安逃入藏人松林土司的地盘才停止追击。 至此,大渡河两岸西起安顺场,东至万工全部被仁义社控制。 万工以下就是夷人地区。再以下就是峨边的龙凤场,大渡河北岸也被控制。连绵数百里。 不仅如此,还有广大的山区。 但这次战役损失也很大,死伤达八十多人。主要是杨义安在野猪塘参照炒米岗模式利用地形修建大量工事,要不是突然出现在敌人阵地里的乔一鸣烈士,死伤人数还会大量增加。 在战事正酣之时,乔一鸣烈士从敌人屁股上摸上敌人主阵地,一只驳壳枪打哑几个火力点。在子弹打完后持刀守住缺口,死战不退,直到突击队员冲上敌主阵地。 乔一鸣摸上敌人阵地时,他就知道生还希望渺茫,但他义无反顾选择面对死亡。 民团总部内,擦拭干净穿上仁义军崭新军服的烈士们静静躺在棺木之中,家属门的哭声感天动地。 他们的遗体将被埋在富林新修的烈士陵园中。天气太热,遗体不能久留。 化林坪,逃出生天的杨义安早没了往日昂扬的神情,仅仅四个多月的时间,他一方霸主跌落成丧家之犬。家人也死的死,散的散,要不是罗德生收尸,他的家人就成了野狗的口中食。 现在只剩身边十三人,他恨夏平,也恨新军。是他们毁了他的家业, 五百多人啊,地形占那么大的优势,竟抗不过半天,仁义军的力量已恐怖如斯,自己现在的力量与对手相比差距太过悬殊,根本无法抗衡。 前途在何方?路要怎么走? 是什么原因使自己走到今天这地步,如果不搞明白,以后难逃再次失败的命运。 夏平依仗的是什么?因为他对老百姓好,老百姓愿意为他拼命。 以前做错了很多事,夺那么多地干嘛?想到这,又有些埋怨杨二娘。 但妻已死,他对杨二娘感情深厚,幸好有罗德生帮着收尸。 沒想到自已的家竟然是这个人照顾。看来二娘的眼光比自己强很多,当初罗德生来投靠时,只是把当作一个小卒,最后还对他进行悬赏追捕,彻底失去了他。 二娘仅仅对他施展了小恩惠,他竟然这么报答,据说他曾对人说。房子是他帮我看守的,自己回来时他返还给我。 他收养了自己的子女和小妾,据说像亲人一样呵护,要是没有他,子女们很可能活不下去。 为了照顾自己的家人。他受到富林人的唾骂,依然我行我素。 对于忠良,老天爷也保佑。他这段时间生意做得风声水起。 现在只剩下荥径,雅州,邛州,蓉都几个商号。另外还参股了各地舵把子的一些生意。收拢大约就十多万元左右的生意。 去,到那些地方去,先把钱收拢,招兵买马,再来战过。 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手下。 清溪大道是不能走的了,只能走泸定翻二郎山到天全再到雅州这条小道。 他们在泸定等了两天,终于找到十来个结伴走小道的人,他们加人队伍,走向传说中飞鸟都飞不过的二郎山。 刘原俊在一间清静的雅间与罗德生会面。 "罗先生,人家都躲我,你还敢来见我?" "抚夷使,你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追了快八年的要犯,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罗德生现在己今非昔比,可以说是富林生意场上的猛人,几个月前一贫如洗,而现在腰缠万贯。 一系列操作让人瞠目结舌,一万元买的杨义安房产却被抵押出两万元钱建厂,现在厂也建得差不多了。又釆用股票置换的形式拥有天丝蚕业和红霞服装的股份,又用这些股票压杠杆再从钱庄贷工出五万元出来。 一时之间,他成了生意能人,成了富林人中又爱又恨的人。 恨,是因为他收留了杨家的人,爱,是因为他的剿丝厂和皮革厂解决了几百个妇女上班的问题,几百个妇女就是几百个家庭。 只有他知道,他懂啥子股票置换?他又懂什么压杠杆?要不是仁义社托底,凭他在钱庄一文钱也贷不出来。 他现在已不是往日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士。穿着丝绸 长衫,摇着一把拆扇,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颇有事业有成的富家老爷的样子。 "我在万工呆的时间长,晓得他们要啥子,只要你不跟他对到干,你要做啥子都没得事。" "看来你很了解他们啊!罗东家,你对仁义军怎么看?" "这是一支仁义之师,今天出殡你也看到了,上万人为他们送行,这就是人心。我听了夏平的悼词,我也恨不得挎上枪去为人民赴死,只可惜他们不要我。" 罗德生的讲话让刘原俊感觉意外。刘原俊曾对罗德生做过深入调查。根据调查,他认为把罗德生发展成为情报员是可行的,但听罗德生这么一说,他又有些犹豫了。 刘原俊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沒有他们的拒绝,也成就不了你这富豪。" 罗德生道:“人有自知之明,我这’富豪’可是欠一屁股债,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觉都睡不好,担心哪一天一转眼又是穷光蛋,那时不知抚夷史能不能赏口饭吃。” 刘原俊道:"我今天才求罗东家赏口饭吃呢?我有笔闲钱,想投到罗东家企业里发个小财,不知如何?" 重点来了,罗德生说道:"接到抚夷使相召的信就知道抚夷使必有吩咐,今天一见面我就据实而谈,相信抚夷使也清楚。所以希望抚夷使也以诚待我,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