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胶烟铁路沿途各县被改变了的,有何止是这些交通运输从业人员呢?要知道,在东岸人持续多年不间断的影响与宣传之下,即便是登莱大地上的一些传统社会精英分子,其被改变的程度也丝毫不少。比如,就在此刻的即墨县城内,在这个由仆从军将领陈全忠治理的城市内,一些残存不多的传统知识分子也逐渐改变了思想,开办了不少所谓的新式学校。
即墨县火车站后面一处较为繁华的大街上,有一座据说由本地大户捐资建起的学校,名曰“求新书院”,有着大概六七十个学生。这所学校的创办者原本便是即墨县里的有名的士绅,诗书传家,是登莱二府当年历经浩劫后幸存下来的不多的士绅家庭。其家主今年五十有二,人称李员外,早几年甚至还当过陈全忠的幕僚,在县里的名望不低。
这样一位堪称传统读书人典范的知识分子,老实说,原本对东岸的印象是不怎么好的。被看他当年为陈全忠服务,算是东岸阵营的一分子,不过随着东岸人在中国大地上不断横冲直撞,打打杀杀,其民族自尊心也受到了一定的创伤。而当这种创伤开始慢慢发酵之后,自知无法靠自己扭转局面的李员外,开始放下了诸多成见,从精神上开始了自省。
自省了一段时日后,这位李员外痛下决心,在即墨县城里开办求新书院,选县内外十五岁以下“颖悟儿童”,学习经史学、算学、地理学等课程。他认为,东岸人在物质技术层面领先太多,需要“师夷”,不过儒家经典却也不可舍弃,故求新书院里的学生既要学习传统经史,又要学习各种所谓的新学,还是比较辛苦的。
李员外坚持认为,中国欲与东岸争雄——此君是东岸阵营的一分子,但屁股却歪到了中国这边,不得不让人感叹不敬名教、不习经典的东岸人在中国大陆上受到的敌视有多大——“非徒在采买军械枪炮而已,更强在学中国之学而又学东国之学也。”这句话,与清国、顺国很多开明士绅提倡的“中学为体、东学为用”的思路倒是如出一辙,说明李员外与那些人压根就是一路人,虽然其曾经任过东岸仆从军的官职。
如李员外这样的人在东岸控制区内还有很多,其中尤以南方宁绍两府为甚。因为自明末以来破坏较小的缘故,宁波府的士绅保留很多,传统文人自也不少。其中有的在东岸人的影响之下抛弃了传统儒学,有的则继续坚持传统经典,顶多稍作改良以适应社会变革罢了。当然数量最多的仍然是明面上与东岸合作,暗地里仍有着莫名其妙优越感的人,虽然近些年这帮人已经少了许多了。
当地——包括邻近的清国控制区——一些士绅就业开办了不少所谓的新式学堂,寻求传统儒家经典在激烈的社会变革中该如何自处乃至改进的方法。他们打着“为朝廷育异等之茂才”的旗号,整顿、改革以前的书院,开始了艰难的探索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