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剑尊几次,感觉这一次显然大不一样,有人气了,而不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神仙。
“长老放心,我不会跑路的,我之前不懂规矩,外出闭关,听说律条严苛,要将我除名。杨长老能不能去跟大师傅说一声?”
杨璃叹息一声,想着他与自己的命兴许都不长了,便遂了他的意,在青竹山大师傅面前关照了他几句。
随后,古遥提出自己要领突破结丹的三千灵石,大师傅慢条斯理地写了张字条,盖上自己的戳,卷成一条后贴在他的肩上。
“明日一早,你去一趟外门管事处,你是编外弟子,出不去,让……张梁带你过去。下次外出离宗,也要去找管事的方长老。看在杨长老的面子上,这次不记你的过,扣你三个月的月银。”
说完,他伸手一抬,以灵力拉开一道抽屉,在内里繁多石头中间挑了一块,而后将石头招来,盖在他的宗门木牌上,那块并无出奇之处的石头,竟是融入了木牌。
大师傅做完这一切,将木牌丢给他:“去吧。”
古遥低头一看,木牌上多了一个椭圆的印记,还多了字。
乙,西南十五。
“这是……”古遥猜测道,“我的洞府么?”
“嗯。”大师傅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他打发出去。
夜色下,古遥看见张梁在外面等自己,张梁的肩膀上飘着一盏琉璃灯,照亮了少年稚嫩的侧脸。古遥朝他走过去,二人朝着弟子居住的庐舍而去。张梁没有问他杨长老的事,而是说:“大师傅处罚你了吗?”
古遥摇头,然后说:“只是罚了我三个月的月银。”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被除名了。”他松出一口气,掏出一本册子和一枚玉简给他,“这是宗门门规,还有青竹山的山规,你今晚好好读一读。”
古遥接下,掏出木牌问了他自己的洞府所在后,同张梁告别。
说是洞府,实际上就是一间足以遮风避雨的草房子,外头有个小院,一小块可以种药的地,一口井,还有一棵梨树。暮春时节,梨花还未谢,地上絮了一小片,有些萧索。
正欲推门,可他却推不开门,似是下了什么禁制。花了一会儿工夫,古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木门的左侧,有个小小的凹槽,看形状和他的宗门令牌是一致的,方方的,上头尖尖,像个小房子。
古遥试着将木牌扣进去,不偏不倚的正好,由木牌四周发出一道荧绿微光,只听啪嗒一声,门上的锁头开了。
“吱呀——”
他推门而入,里头陈设更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桌上有个浇花的水壶,是低阶的法器,可蓄满自身容量几倍多的水。除了水壶,还有一小摞的医书,一个小碟子,碟中放了两颗黑黢黢的丹药,古遥低头轻嗅,是难闻的辟谷丹。
虽然环境不算好,但古遥不是苦修,从项圈里掏出一盏油灯用火球术点亮,指间现出一张禁制符贴在门上,把原本那窄窄的竹床收走,换成自己的软床。他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变出一个木桶,娴熟地运用火球术和控水术,将井中的水控出加热,点了禅香。沐浴后,已是亥时三刻。
窗外,暮春的雨暴打落花,青竹山一贯顺应自然万物,气候随着天地变化,有风有雨。
灭了油灯,古遥方才卷着自己的羊毛毯躺下,头发潮湿,有了倦意,然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若是师哥转世为人,会变成剑尊大人那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么?
剑尊知道很多事,说这样的人有洞悉天地的推演术,也不稀奇,可古遥不觉得是巧合,他推演天地、推演修界大事也就罢了,真无事做,平白推演自己一只小动物做什么。
也或许是剑尊真的养过一只有两条尾巴,和自己相似的狐狸,他也并非师哥的转世,一切只是凑巧。
古遥窝在羊羔毛的毯子里,掏出白日在伽蓝寺里,那人送他的珠子。本想丢掉,可他喜欢这珠子,想拿去珊瑚巷问问是什么珠子,但瞧着又平平无奇,恐怕也不值多少灵石。
古遥把珠子放在手心里搓热,低头闻了又闻。
不知为何,他竟然闻到了剑尊身上那种冷得像石头的味道。
古遥舔了一口。
呸呸。
这珠子没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