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不伤你们。”容寂出来前,黎苍跟他说:“宗主切勿再滥杀无辜,本来名声就差了,剑宗是你师伯,长辈,宗主拿了太乙佛藤便回来吧,不要伤了本就所剩无几的情分。”
容寂的确没打算伤害这些结丹、元婴的小弟子,一身白衣被风鼓起,声音淡漠:“本尊找元明师伯,烦请通报一声。”
“少在这里攀亲带故,锁住,丢进鸟骨崖喂鸣蛇!”
数道金光烁烁的锁链从天而至,在笼罩容寂时,这道强悍的护宗地阶法器,无声碎裂!化作无数金光洒落涿光山。
涿光山今日真的涿光了——而中间站着那人,从头到尾手都没有抬一下,始终面容冰冷,如一尊神佛的石雕般,一直收敛的威压释放分毫,周围十个弟子,瞬间失去战力,被可怖威压胁迫得从空中失重地掉下去,浑身灵力抽空,却又被一股力所托着,没有真的摔在地上。
这时,从涿光山忽地飞出一人,乃是元明座下大弟子,按辈分,要叫容寂一声师弟的化神期修士。他一眼认出来人,面色刷地苍白:“容……”
甚至不敢直呼其名。
临霄剑圣这位关门弟子的残暴还历历在目。
连自己人都杀。
“无量剑尊。”他勉强平静地唤道,“剑尊来找我师尊,可谓何事?我师尊正在闭关,恕不能接待。”
容寂知道他在闭关,进来就感觉到了,出于黎苍说的“情分”,对方是他师伯的“礼貌”,容寂进来后,没有直接掀开涿光山,把元明剑宗给揪出来。
地上那些小弟子,一听来者何人,纷纷不可置信地望着容寂。
容寂耐心耗尽,往前一步,他知元明何在,就在地底下闭关,只不过他手还未伸过去,地动山摇,一灰袍修士,迎风而起,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容师侄。”
四周静寂无声,所有弟子纷纷噤声,不敢吭声地仰着望着剑宗剑尊对峙,百年一见!
这时,二人脚下倏然升出一层白玉高殿,将人托至云层,以至无人看得见是何境况。
容寂微一颔首:“元明师伯,我并无恶意,来此处只为讨要一味药。”
见他客气,元明的敌意下去两分,察觉到容寂身上那股,强到无法分辨修为的气息,这便是大乘?不,兴许更强,元明心底震骇:“何物?”
“太乙佛藤。”
元明嘴唇一抖:“我若说没有?”
他抬眼,一字一句:“不能善了。”
知道今天打不过,还很可能在弟子面前丢人,害得他晚节不保的元明手一挥,甩给他一个贴着封印符的木盒。
容寂接过,还给他一袋灵石,颔首:“多谢师伯。”
说完,容寂瞬息消失眼前。
剩下元明站在高台之上,惊异于他的变化。这位年轻的容师侄,何曾讲过理!今日虽也不讲理,问他索要太乙佛藤,一副不给就要踏平他涿光山的态度,可到底是像人了一些,还知道给钱。
容寂往北回去,黑夜朦胧,月凉如水,途径乐游山,他停住身形,缓缓下落。
乐游剑就插在乐游山上的密林山石间,容寂落在剑前。
旁人看不见的灵体,从碧色乐游剑剑身浮现,如一道蒙蒙的白色烟雾,柔软的人形,却没有人脸。
灵体嗡鸣,发出旁人听不见的人声。
容寂听得荒唐。
“我不让他抱你,所以你就躲回了老家,我可曾威胁过你?”容寂抬手,拔出剑来,眉峰一挑,“胆小如鼠,跟我回去。”
乐游沉默地跟在他背后,往北掠去。
数完了灵石,古遥回三辰殿睡觉。
大殿里没有容寂时,散发一种压抑死气。星河入梦般照映满地,古遥望着眼前伸手可摘的星月,却辗转难眠,第一次觉得这地方原来真的这么孤寂,只有他一个人,一条蛇,殿外一个树灵,一只月狐,一张纸人。
都不会说话。
师哥又不让他用召唤诀。
可那剑明明就在旁边。
古遥赤脚下地,朝古剑走去。他不像一开始那么怕容寂的剑了,蹲下后,坐在剑身前。
竟然嗅到一种,和师哥身上如出一辙的远古气息。
伸手一碰,这冰冷剑身,竟光滑得犹如师哥的皮肤,温度也相似,都是冰凉如石,捂也捂不暖。古遥指尖从剑柄抚到剑尖,轻轻顺过剑脊。
本还在千里开外的容寂,身体骤然窜过战栗般的电流,咽喉上下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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