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因为一旦有逃亡人户,不但税粮照征,而且是由里甲赔纳的。
等于说不但白干活,还有可能自掏腰包把不够的税粮补足。
更别提力役和杂役了。
徭役是百姓们给朝廷劳务的义务,相当于每一年或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这么一批人去干活。
更让人无语的是,徭役是没有报酬的,不但没有报酬,可能路上所需的一应之物都得是你自己准备。
你自己带上盘缠带好了干粮,然后一路辛苦赶到某地,还要自觉的去干活。
所以说血坑。
至于杂税赋税就更加杂乱横生了。
最简单的举个例子。
朝廷让地方官员征税,地方官员一般都是找到当地士绅或前面提到的里甲,然后再由士绅与里甲到下面百姓催收。
但是就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官员对朝廷请求,今年可能收成不好,可不可以少收?
朝廷表示那就三十税一吧。
可到了地方,官员却变了个嘴脸,说今年二十税一,赚了多少?
等到了士绅与里甲这边,有可能加到十五税一。
这还只是正税,杂税赋税更是随意摊派,这才让百姓苦不堪言。
老百姓这才被逼的宁愿给人家当奴隶,也不要当良民了,宁可不要土地了。
看起来,这一切都好像是朝廷所逼的。
可其实呢?
如果按照钱贵所掌握的消息与证据来看,其实是当地官府与刘庞二家勾结,假借朝廷名义随意摊派杂税赋税,逼得百姓们不得不把田地白给了刘家。
其罪当诛。
“这杭州知府是谁?”朱楩问道。
“肖时雨,”钱贵一边说,一边亲自到外面,喊来府内管家,送来一叠纸张。
因为牛胜守在门前,只能他亲自去取。
转过身,钱贵把那些纸交给朱楩。
朱楩拿在手里一看,面色漆黑无比。
那些正是官府张贴的,关于各种杂税赋税的声明。
甚至有一张最近的告示还跟朱楩有关,说什么滇王北征塞外,需要一大批粮草,所以临时增加赋税。
“竟然把主意打到本王的头上来了?”朱楩顿时暴跳如雷。
“这只是巧立名目而已,”钱贵倒是见怪不怪了,缓缓说道:“由官府张贴告示,而后拉拢刘庞二家苛捐杂税,带动百姓增加赋税。只有刘庞二家带头,百姓们才会交。但是事后他们的钱粮如数奉还,损害的只是百姓利益。慢慢的,刘庞二家越来越有钱,而百姓最后只能把土地都白白给了刘家。”
朱楩气笑了:“巧立名目,拉拢豪绅,他们交了,才能让百姓跟着交钱。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则是被他们瓜分了。我以为这只是故事里的情节,没想到啊没想到。”
就连许多情节都一模一样。
电影里,其实黄四郎比那鹅城几任县太爷还狠,正所谓流水的县太爷,铁打的黄老爷嘛。
而在这杭州城内,刘庞二家,不也只手遮天?连官府都配合他们贴出告示。
可实际上百姓们不知道的是,朝廷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尤其是他们竟然敢用朱楩来巧立名目,真是已有取死之道。
“李贵,去大营通告王福,该干事了,”朱楩大喝一声。
李贵立即领命而去。
“牛胜,你留下守住钱府,防止有人狗急跳墙,”朱楩又对门外喊了一声。
“李景隆,”朱楩再高呼一声。
李景隆立刻从外面冲了进来:“十八叔,你喊我?”
朱楩把手中那些告示往他一甩,说道:“拿着这些罪证,跟本王去一趟知府衙门。”
在得到铁证之后,朱楩是一刻都不想等,要连夜审讯杭州知府肖时雨。
钱贵与顾纹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跟着朱楩,就要往外走去。
突然朱楩停住脚步,差点让两人撞在他的身上。
朱楩扭头看了眼钱贵,问道:“钱家在这里面,又担着怎样的角色?”
望着朱楩微眯的双眼,钱贵心里一颤,不敢隐瞒,连忙说道:“不敢欺瞒殿下,钱家还不至于沦落到与他们同流合污,但是钱家的名望毕竟在这里了,他们也不敢对我钱家怎样。我们钱家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在百姓们饥寒交迫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免得他们不得不求助他人,趁此机会被人放高利贷。”
高利贷自古就有,也一直都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老财压迫百姓的最爱。
甚至就连朱元璋,幼年丧父丧母的他,都不得不把自己卖身给财主家,才换来两床席子把父母草草埋了。
朱楩深深的看着钱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