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弄错了?”对于一个深夜闯入她屋内的陌生人,路摇竟莫名生出了些信任,但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带着谨慎。 “不会。圣火的指引不会有错。” “可是……” “别可是了,看着我的眼睛。”红涟抓着路摇的肩膀与他对视,“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你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一件件说给你听。” “我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那双眼睛里的真挚打动,选择相信他。 “相信就好……有人来了。” “或许是夏冬吧?她半夜会过来照顾我。”路摇随着他的眼神望向门口。 “不是,是你男人。” “……” “我先走了,别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若你对我还有几分存疑,十日后我带你去验证。” “你……” 红涟说完,竟在路遥面前转瞬消失不见,惊得她差点以为遇到了鬼,若不是那人呼出的气还带着余温,空气中还留着他的淡淡的香味。 既是知道云翌寒来了,路摇便起身穿了衣服去点灯,她不知道云翌寒为何会这个时候过来,还没有叫人来通知。 屋内刚亮起来,房门就被云翌寒推开了,似是没想到路摇醒着,还将烛火点上了,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身上还带着夏夜里疾走过来时带上的月色。 “侯爷怎的大半夜过来了。”路摇福了福身子,云翌寒回身关上了门。 “何时进夫人的门,要征得夫人同意了。”他语气淡淡,耳根却悄悄泛了丝薄红。 路摇无法反驳,站的远远地,静待他下文。 云翌寒见她不欲与他亲近与过多交谈,也省的大半夜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开门见山到,“半月后便是祖母生辰,府内大小事宜你多上点心,别叫祖母失望。” 路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握着腰间的那块用七个铜钱串起来的吊坠,呆立着细细揣摩云翌寒话里的意思。 府内每年都会有几次比较正式的宴会要办,尤其是云老夫人的寿宴,每每这时,云老夫人都会特意将云家二夫人谢氏从永安乡下接回来操办忠勤侯府宴会,从不让路摇插手,即便路摇才是云家主母。 路摇从未在这些宴会上露过脸,只因她是云家的耻辱。 路摇原只是宫中太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叫“路乞儿”,被太子赐名“路摇”后一直留在身边,云翌寒是太子伴读,太子又对路摇太过依赖,皇帝随手就将路摇赐给云翌寒做了正妻。 这样一来,既安抚了太子,也不会委屈了路摇,只是苦了云家这个大家族。 云老夫人本欲定下章御史家的长女做云家长孙媳,两家都已经商定好成亲事宜,就差一纸婚约,本已成定局的好事却被皇帝截胡,毫无征兆的赐了婚,赐的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宫婢。 这一次云家里子面子都挂不住,云老夫人对路摇的不满不言而喻。 成亲那日,云老夫人去了大昭寺,并未出席,来出席的尽是些平日里与云家交好的官员大户,小门小户的只是派人送了礼,压根不敢去趟这趟浑水,没有几分薄面,谁敢去看云家的笑话。 自此之后,路摇更是成了别人家常便饭后的谈资,都说路摇不自量力,野鸡变凤凰,妄想攀高枝,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高枝也的确让路摇攀上了,她们即便眼中看不过,嘴上也不敢乱说,毕竟这可是御赐的圣旨,谁也不敢干那掉脑袋的事。 路摇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为何这次云老夫人会突然松口,让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丑媳妇操手她的寿宴。 想来也只能是自己会错了意,垂眼说到,“侯爷,路摇身份卑微,自知上不了台面,祖母寿宴路摇就不出面了,路遥想去云台寺为祖母祈福。” 自从上次的误会发生后,路摇说出口的话总能牵动云翌寒的情绪。 一句自降身份的话让云翌寒心底一凉,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发白,只因云老夫人首次认可路摇,将重要的寿宴交给她办,他便如同一个迫不及待向同伴分享喜悦的孩童一般不管不顾,带着满腔热情跑了过来。 而此时,那一腔热情如同一瓣雪花落在了温热的掌心,纵使那片掌心是心之所向,却也逃不脱残酷的结局。 热情全部消散,云翌寒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失望的怒火,冷声道,“路摇,你是我云翌寒的妻子,何来的身份卑微!还是我云翌寒的身份满足不了你,非得是皇亲贵胄,尊贵非凡才合你胃口!” 路摇即便没有抬头也知道此刻云翌寒的脸色,如此路摇早就见怪不怪,也就不做反驳。 云翌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出口的话不合适,张了张口,停下了话头,两人都静了下来。 云翌寒那番话别有深意,两人都心照不宣,彼此僵持着,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无言的对站着,蛾子该是扑到了烛火上,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响。 末了,云翌寒似是无奈,叹了一声,拖着疲累的步子朝门外走,“让你操办寿宴是祖母的意思,我只是替她转达。” 路摇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落寞,明明可以叫下人来传达,他却在那边得知消息后自己跑过来告诉她,内心某个早已落灰的地方发出一些微光,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在他即将跨出门时唤了他一声。 他停下步子,却没有转身,若是路摇再坚定一些,她也许就会看到他脸上的失落。 路摇捏了捏长袖之下的手指,迟疑半天,说,“侯爷,路遥知道了,以后这种小事差人过来便罢,不用您亲自跑一趟。” 云翌寒没有回答,路摇看着他离去的那片衣角,第一次会生出“云翌寒其实很孤独”之感,她摇摇头,未做他想,转身吹灭了烛火。 云老夫人的人第二日就到了,是她身边最亲近的锦秋姑姑亲自来传达的。 “孙夫人,您在府内多年,兢兢业业,把府内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老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将这次寿宴的重担交给您也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望您能尽心,不要让老夫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