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到北京来我身边住好不好？你来了，还能帮姜西带带孩子，你要是不愿意跟大家挤在一起，我给你租个房子。”</p>
我妈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我还是不想去，妈妈性格不怎么好，也不会跟人相处，我担心我去了，影响你们的小家庭，你给我租房子，每个月也要花不少钱，还不如把那个钱给我买房子，我想有个自己的地方，你看行不？”</p>
我没吭声，我心里特别难受，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我非常能理解我妈想要有一个自己的房子的愿望，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个能力。</p>
大概也是感觉出了我的为难，我妈又说，“我也知道你媳妇要生孩子需要准备些钱，但是我想的是啊，如果孩子都很健康，一切都很顺利，那也花不了多少钱，然后你每个月不是还能赚九千元吗？九千元很多啊，妈老了，赚不到什么钱了，我感觉我们这的房子也涨得好快，我怕买晚了，八万元也不够了，我本来也想去银行贷款的，我问了工作人员，人家嫌我太老了，不贷给我，然后，我也明白你的为难，所以我想啊，这个房子买上了之后，就写你的名字，你看行不？”</p>
她都这样说了，我真的没办法一口拒绝，那是生我、养我的妈，她这辈子为我们姐弟三人吃了很多苦，到了晚年，我现在不能养她，是我没本事，所以，我也没资格怪她在我面前就想自私这么一次。</p>
我想了想说，“妈，我跟我媳妇商量一下行吗？”</p>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说，“行！”</p>
这一声行里面，似乎掺杂了很多复杂的情绪。</p>
我妈又把手机递给了我大姐，我大姐又说了几句。</p>
“弟！我也知道你为难，你好好跟姜西商量一下，根据你们的情况定夺吧，我跟你二姐是觉得，俺妈根本没必要自己买房子，可是俺妈那个性格，我们也劝不动她，然后，提起你在北京跟姜西和她妈妈一起生活，俺妈嘴上没说，我感觉她也是有委屈的……”。</p>
大姐说到这句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她把后半句说完。</p>
“你想啊，俺妈辛辛苦苦生下你，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就是感觉，你去养别人的妈妈了，她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是有点难受的。”</p>
我大姐把话说明白了之后，我也就更能理解我妈妈了，我想，我妈妈会有点委屈也是人之常情吧，我也知道我大姐是没有恶意的，只是说出了真实的感受。</p>
“我知道了大姐，以后妈妈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时，我一定会把她接到身边的。”</p>
“大姐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你性格软弱，有时候你也身不由己，你也得顾及姜西那边的感受。”</p>
她这意思其实是想说，我孝顺，如果姜西不想孝顺我妈，我也无奈。</p>
“大姐，姜西是讲道理的人。”</p>
我这样说，大姐没吭声，大概是保留看法的意思吧。</p>
人与人的相处，毕竟是需要时间来验证的，我也就没多说什么。</p>
“我会回去跟姜西好好商量一下，看这件事该怎么做。”</p>
“好！那就挂了吧，孩子要是生了，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一声哈！”</p>
“好！”</p>
挂完电话，一整个下午，这件事在我心里思考了很久，想来想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姜西开口。</p>
咳！我又让她操心了。</p>
吃晚饭的时候，我有点心不在焉。</p>
姜西一项神经敏锐，看出我有心事，吃完晚饭，她就对我说，“老公，你陪我出去遛个弯吧。”</p>
“哦！好！”</p>
我俩一出门，她就拉着我的手说，“说吧，有什么事？是不是不方便当着我妈的面说。”</p>
我蔫蔫地看着她，突然就想起她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姜西她太在乎你，对你的关注度太高，所以啊，你一张嘴，她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一撅腚，她知道你要拉几个屎蛋儿，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光在她面前眨眨眼，她都知道你肚子里有几只小鬼儿……</p>
这就是我的老婆，我根本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她。</p>
我想了想，把整件事，以最客观的视角给她描述了一遍，但我隐藏了大姐说的那些，我妈妈觉得自己儿子养别人妈妈有点委屈。</p>
结果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话我明明就没说，姜西却好像听到了一般。</p>
她说，“我非常能理解你妈妈，她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现在却留在北京养别人的妈妈，她心里一定会有不平衡。”</p>
我一脸地不敢置信，“老婆，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p>
姜西笑着说，“我也是女人啊，将心比心，你妈吃了那么多苦，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是你妈妈，我心里肯定也很委屈的。”</p>
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p>
姜西接着说，“其实我觉得大多数的离婚女人都会有点自卑，我妈妈表面乐观，其实内心也隐藏着自卑，一个女人的婚姻，代表着这辈子的成败，只是很多人不去想，也不去承认而已，所以，婚姻对于女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p>
我站在她的侧身搂着她脖子，正面肚子太大，已经不能搂了，我说，“老婆，这辈子我能给你的物质东西太少，但是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你经历一个失败婚姻，除非是你不要我。”</p>
她反手覆上我的脸颊，笑着在我的下巴处亲了一口说，“傻瓜，我好不容易把你连蒙带骗搞到手的，怎么可能会有不要你的那一天呢！”</p>
我笑了！眼眶发酸，心里温暖。</p>
她笑得一脸幸福、美好！</p>
我问，“你会不会怪我两个姐姐，她们都比我有钱，却就是不给我妈出，非要为难我。”</p>
虽然我自己并没有怪我的姐姐和我妈妈，但我觉得一般的媳妇应该会这样想的吧。</p>
结果，我的姜西，总是令我感到惊艳，无论是外貌还是思想。</p>
她摇了摇头说，“我有什么权利不允许别人自私呢？连我自己也是自私的人啊，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自私的，就算表面做得再好，各自也都有各自隐藏的自私以及目的，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怪她们呢？”</p>
我听着姜西的话，感觉每一句话好像都刻在了我的心里，我的老婆啊，她似乎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我觉得她说得话，好像哲学家一样。</p>
“更何况，我妈生病的时候，她们再不愿意，还是一人借了我们一万块钱，我做不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我也不能因为自己想借两万，而就忘记了别人借给我们一万的恩情啊，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觉得你大姐和二姐都不是坏人，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保留，这也很正常对不对？”</p>
我的眼窝有点湿润，声音蔫蔫的，“老婆！你说什么都对！”</p>
如果说，刚才那番话她说得像哲学家一样，那么这番话，就好像她是一个明白的，充满人情味的哲学家。</p>
“那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生孩子也得留钱啊！万一有什么事没钱可怎么办呢？”这是最令我为难的事。</p>
姜西想了想说，“你去跟你妈妈说，让她再等两个月，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如果一切顺利，过两个月，我们手上又多有两万存款了，我们就给她出四万元，她不是还说房子写你的名字吗？这也看得出来，她也是真的爱你的，只是她有她的需求，我们尽量多理解她的苦。”</p>
“老婆！”我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说出一句，“你真是太好了！”。</p>
姜西笑着说，“我也有很多缺点，是你脾气好包容了我。”</p>
我说，“没有，我觉得你是完美的，根本没看到你有什么缺点。”</p>
姜西笑得更开了，“我的缺点别人都能看到，我自己也知道，你看不到，是因为你爱我！”</p>
我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发顶，“我真的看不到，那你能看到我的缺点吗？”</p>
她甜甜地说，“我能看到啊，但我会选择性忽略，因为我在乎的优点你都有，那就足够了！”</p>
总感觉，她在什么时候都比我清醒。哪怕是情话，也比我说得有智慧，不像我那么弱智。</p>
“你一点委屈都没有吗？”我问。</p>
姜西笑着一边抚摸着我的手背，一边说，“没有委屈的，我想的是，你认识我之前，也没做过什么孝顺你妈的事，也没给过你妈钱，你这跟了我以后呢，你都能给你妈钱了，代表你比以前更孝顺了，我想你妈和你的姐姐们也会知道，是我这个媳妇好，你才变好的，这件事，我想应该能奠定一下我在你家里人心目中的地位，将来如果我跟你妈住一起了，有了这一层感情基础，应该会好相处很多的。”</p>
“老婆，你……这是在为以后跟我妈住一起做打算吗？你的人生里，已经把我妈规划进去了吗？”</p>
我怔怔地问，有点不敢相信，谁家的媳妇……能想得如此周到？又是那么的内心充满着良善的好意？</p>
她说，“是啊，婆媳本为天敌啊，不光是班长家，太多婆媳没法相处的了，我就想着，现在我们条件有限，你妈妈身体也比较好，我们就先别出声，先照顾我妈妈，等以后你妈妈年纪大了，不能自己生活了，我们条件也更好了，就把你妈妈接过来一起住。”</p>
“嗯！”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动得说不出话来。</p>
“并且啊，我觉得，人啊，要良善一些，上帝肯定也会赐我们更多福报的……”她说着，摸了摸她的大肚子，“我现在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上帝能够保守我的孩子健健康康生出来！”</p>
我看着她美好的笑容，也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大肚子，结果……</p>
“啊！”我惊叫一声，“天哪天哪！他（她）踢我了，哎呀，你的肚子鼓了个大包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