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床……”冯掌柜本打算说没有，可里屋的货架旁边正好摆着一张四柱木床。</p>

所谓四柱，是说床上有四根支柱，支柱上方有架顶，中部有围栏，窗宽一米五，高一米二，整个结构像个小房子，睡进去特别有安全感。</p>

李伴峰看中了这张床：“冯掌柜，开个价。”</p>

冯掌柜没看那张床，他一直看着唱机。</p>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架唱机好像微微动了一下。</p>

不好，这东西可能不想走。</p>

冯掌柜一咬牙道：“李老板，我喜欢您这份爽快，您也没少照顾我生意，这张床，我送您了！”</p>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一刻都不想耽搁。</p>

李伴峰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能行……”</p>

“李老板，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p>

“话不是这么讲，这么好一张床，我怎么能白要您的，您开个价，我再看看被褥。”</p>

“被褥好说，生子，把缎子面的被褥给李老板拿两套。”</p>

“不是，那个，冯掌柜，”李伴峰不明白什么状况，“我是来您这买东西，不是讨便宜，我还打算买两件衣裳……”</p>

“生子，拿尺子，给李老板量量尺寸！”</p>

生子上前，不容分说，给李伴峰上上下下量了一遍，回手拿来一套纯白西装。</p>

“李老板，我交定您这个朋友，衣裳也送您了。”</p>

“不是，我平时不穿白的，不好打理……”</p>

“把那套黑的拿来！”</p>

“黑的也容易脏……”</p>

“把那套米黄的格子衫拿来！”</p>

“算了，我不买衣服了，”李伴峰彻底被冯掌柜弄糊涂了，“我买两根蜡烛吧。”</p>

“生子，拿一捆蜡烛，把英格丽的那架烛台给李老板带上。”</p>

“不是，你这你，我，我什么都不买了，我买两张唱片算了。”</p>

冯掌柜到货架上，一把抱下来十几张唱片，一并放在了柜台上：“再送您两桶燃油，一桶机油，一只水壶，两只水杯，一个水桶，一捆烛芯，</p>

我这还有一套工具，钳子、扳手都齐全，要是唱机有点小毛病，您自己就能拾掇。”</p>

“不是，我那什么……”</p>

冯掌柜又拿一只鸡毛掸子，塞在李伴峰手里：“唱机怕落灰，您时常打扫，李老板，我就是这么个实在人，您要是不收，我可真就生气了！”</p>

李伴峰不说话了。</p>

没法再说话了。</p>

伙计雇来一辆马车，先把床搬上去，又把唱机搬上去，被子、衣服、燃油、蜡烛、水桶……一干物件都送到了车上。</p>

李伴峰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口发呆。</p>

伙计扶着李伴峰上车，掌柜喊一声道：“李老板，您慢走，生意还得蒙您照顾！”</p>

说完，生子一催车夫，马车走了。</p>

看到马车一路消失在街口，冯掌柜和伙计在铺子里站了很久。</p>

“掌柜的！”春生的声音有些颤抖。</p>

“生子！”冯掌柜也有点哽咽。</p>

“掌柜的！”春生的眼睛红了</p>

“生子！”冯掌柜擦了擦眼眶上的泪水。</p>

“掌柜的，东西真的卖出去了？”春生心里还有几分怀疑。</p>

“生子，你去里屋看看，我觉得那价钱卖的有点便宜，你再仔细看看，那东西是不是又回来了？”冯掌柜的态度也很谨慎。</p>

春生一路小跑进了里屋，转眼间又跑了出来。</p>

“没回来，这回是真送走了。”</p>

“生子！”冯掌柜哭出了声音。</p>

“掌柜的！”春生的泪水流满了脸颊。</p>

“生子！”</p>

“掌柜的！”</p>

两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p>

伙计擦擦眼泪道：“终于能安心做生意了。”</p>

冯掌柜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还特么做什么生意，今天先把铺子关了，去凤来楼，订上一桌好酒，叫两个丫头作陪，咱们哥俩先乐上几天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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