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王府之中，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也不知道能否压住那股莫名火气，直截了当就要和这位老先生做过一场生死。</p>

桌上气氛融洽热烈。</p>

诚亲王说些京城内外的逸闻，万长老讲些教门修行的趣事，两人又都是活跃气氛的高手，连带着卫韬都听得津津有味，多喝了不少美酒。</p>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p>

诚亲王已然有些微醺。</p>

他便在此时轻轻拍手，叫来侍立一旁的亲随耳语几句。</p>

不多时，亲随去而复返，怀中还抱着一只木箱。</p>

诚亲王在桌上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堆放整齐的卷册。</p>

他看向卫韬，满面笑容说道，“我听小女青璇提起，卫道子对各种武道功法很有兴趣，无论是全真还是外道，都喜欢深入钻研一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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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便将府中收藏的武道功法挑选出来，以及从延亲王那里寻到的秘本一并取来供道子翻阅，看上哪个就直接拿走，千万不要客气。”</p>

卫韬端起酒杯，“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只好敬上王爷一杯，以此聊表谢意。”</p>

诚亲王哈哈一笑，“来，让我们满饮此杯！”</p>

酒宴过后，卫韬回到所住的院落。</p>

打开箱子将里面所有功法取出，一本本翻阅过去。</p>

以卫韬如今的高度层次而言，绝大多数功法都没有研究修习的意义，唯有其中一部《日月明经》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p>

“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不测谓之神。”</p>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p>

卫韬很快沉浸进去，眼前浮现出延亲王夫妇单手结印、双手相牵，阴阳合击的一幕景象。</p>

忽然，有节律的敲门声响起，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p>

收好《日月明经》，卫韬出了房间，来到院中。</p>

“卫道子在吗？”</p>

清风阁内出现过的老者站在门外，仿佛完美融入到了夜幕之中。</p>

卫韬打开院门，平心静气缓缓说道，“前辈深夜到访，有何贵干？”</p>

老者抬起头来，“老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卫道子有些兴趣，想要和道子进行一番深入交流。”</p>

说着，他便要抬脚朝着院内走去。</p>

卫韬垂下眼睛，隐去眸子里闪过的一道幽光。</p>

他依旧站在那里不动，挡在了老者前方，“天色已晚，不便见客，前辈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等明天再说吧。”</p>

“明日老夫便要开始在宫中值守，怕是没有时间再和道子一唔。”</p>

老者沉默一下，“只是老夫确实对卫道子有些好奇，既然道子不让进门，那就在这里搭手相试也是可以。”</p>

“卫道子小心了。”</p>

话音落下，老者缓缓抬手，随后陡然加速，向前抓来。</p>

他这一出手，由肩到肘，由肘到手，筋肉剧烈跳动弹抖，犹如一杆大枪击出密集枪花，让人难以分出哪朵是真，哪朵是假。</p>

虽然掌心正对着卫韬的胸口，但实则已然将他的整个上半身完全笼罩在内。</p>

而且其劲力内敛，不见一丝风声，无声无息间便已经来到近前。</p>

卫韬童孔收缩，体内气血真劲自发运转，双手骤然膨胀壮大、黑红交缠。</p>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单手一动，在身前砸出一团锤影。</p>

彭彭彭彭彭！</p>

刹那间在这间客居小院门前，爆响连声，彷若鞭炮齐鸣。</p>

老者一抓无功，招法突变。</p>

他拳掌齐施，以掌游走横切，以拳直捣中宫，同样无声无息，却又迅捷如电。</p>

“左手掌，削斩如刀；右手拳，砸挂如锤，倒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打法。”</p>

卫韬心念电闪，同样双拳齐出。</p>

一拳牵丝，一拳无定，正面迎上。</p>

双方你来我往，刹那间比划了数十重力道。</p>

“对于玄感境界而言，也算是能达到中上水平了。”</p>

“但是，吾以望气术观之，却还是令人心生惊异的感受。”</p>

“所以说，还是要稍稍加一些力量，如此才能逼迫出这位元一道子的真正底细。”</p>

老者思及此处，招法陡然再变。</p>

没有了之前拳掌齐施的变幻莫测，只剩下一拳平平无奇向前击出。</p>

轰！</p>

天人化生的宗师境界显露无疑。</p>

卫韬心如明镜，拳势化作翻天，依旧正面相迎。</p>

彭！</p>

他一拳落下，却莫名其妙慢了半拍，又在最后一刻被高高弹开。</p>

脸上同时露出惊惧交加的表情。</p>

老者面色同样变化，陡然收势留力，却依然一拳砸在卫韬胸口。</p>

冬的一声闷响。</p>

一道身影勐然倒飞出去。</p>

穿过了大半个院落，哗啦啦砸碎了大片铺地青砖，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一动不动。</p>

“卫道子，卫道子！？”</p>

老者勐地回过神来，快步向前赶来，声音中透出几分焦急。</p>

卫韬挣扎起身，脸色惨澹，满是痛苦神色，“我与前辈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非要对晚辈下此狠手？”</p>

“我……”</p>

老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p>

就在此时，急促脚步声传来。</p>

万长老和崇长老一左一右来到门前，目光森寒向院内看来。</p>

数个呼吸后，诚亲王匆匆赶来，隔着老远便急切大喊，“卫道子乃是本王贵客，亦是宁道主爱徒，商供奉千万手下留情！”</p>

“我，老夫，唉……”</p>

商供奉长叹一声，“此事全是老夫不对，想要和道子搭手却没个轻重……”</p>

卫韬捂胸咳嗽几声，从地上挣扎站起，却是抱拳躬身一礼。</p>

“前辈刚刚指点修行，令晚辈受益匪浅，都怪晚辈自视过高，非要体验前辈宗师意境，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和前辈没有半点关系。”</p>

商供奉沉默许久，又是一声叹息，“卫道子所言，反倒更让老夫无地自容。</p>

多说无益，算是老夫欠道子一个人情，道子若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和老夫言明，只要是能办到的，老夫绝无二话，绝不推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