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又陪家人闲谈许久，待到他们都睡去后，卫韬才一个人回到房间，开始继续尝试以诡丝模拟浮现金刚秘法的玄念真意。</p>
他心态很好，并不着急。</p>
因此就算是一次次的失败，也都宠辱不惊，淡然处之。</p>
失败了没有什么，无非是稍稍恢复精神之后，再重来一次而已。</p>
但只要真的做成了，对于后续的修行绝对有着难以想象的助力。</p>
玩累了诡丝，卫韬便将注意力投入到其他修行之中。</p>
他意念一动，缓缓抬起双手。</p>
印诀不断变化，气机随之而动。</p>
最终变为手指微张，掌心微凸的姿势。</p>
咚！</p>
一声犹如心脏跃动的声音响起，就从卫韬虚握的拳眼传出。</p>
内里仿佛真的握住了一颗充满灵意的心脏，随着呼吸吐纳律动收缩。</p>
所居房间内，他脚步轻盈，绕圈而行，拳心咚咚轻响连成一片，体内又有隆隆雷音，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悄然荡开。</p>
这就是卫韬自创的打法杀招。</p>
以龟蛇交盘为内核，以金刚秘法为驱动，将皇极法印与并蒂双莲结合起来，再加上领悟到的阴阳意境，最终演化成的元胎拳印。</p>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韬精气神意不断拔高，直至达到最终的顶点。</p>
眼前陡然金莲绽放，又有龟蛇交盘之像渐生，紧接着显化出一道金光环绕的虚幻身影，渐渐与龟蛇合为一处，无间交融。</p>
“脚踏玄龟，修蛇环身，北方黑帝，神名真武……”</p>
卫韬神与意合、意与气合，观想感知到这尊身影，不由得便是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描述。</p>
“不，此方天地并无真武大帝荡魔天尊，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从未听过牠的神名。</p>
退一步去考虑，就算是有北方黑帝，牠的形象也不是这般，而应该是披发黑衣、蹈踏龟蛇，仗剑执旗才对。</p>
所以说显化在我眼前的非是真武大帝之神像，而是玄武真解、金刚秘法、皇极法印和并蒂双莲交织相融后的玄念灵意。”</p>
“但是，眼见得如此神形兼备的形象，当真是让人无比惊讶，几乎难以自持。”</p>
只是一瞬的怔仲出神，所有感知意境便尽皆消散，让卫韬再次回到漆黑一片的房间之中。</p>
刹那间，他汗出如浆，热气蒸腾，整个人疲惫虚弱到了极点。</p>
连保持站立姿势都无法做到，向后几步直接坐在床上，眼皮上就像是吊坠了千钧重物，用尽力量都无法睁开抬起。</p>
从回到府城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怎么睡觉，甚至没有好好放松休息片刻。</p>
期间不是沉浸修行，就是苦思寻找线索，不仅与北荒赤雷部宗师一番交手，打完了又被冯卿萍妄念所扰，间接体悟感知了那座神秘血池，由此领悟黑水言灵秘法等等。</p>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停歇，到了此时终于坚持不住，让他连手指都不想动上一下，只想倒在床上沉沉睡去。</p>
但在此之前，卫韬还是强撑着来到门外，朝着黑暗处看了一眼。</p>
“主上。”</p>
一个青衫社弟子悄然来到近前。</p>
“我休息一段时间，你们牢牢将府宅守住，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第一时间将我叫醒。”</p>
卫韬的声音犹如风中低语，在房前廊下悄然拂过。</p>
“属下愿为主上效死！”</p>
青衫社弟子垂首肃立，斩钉截铁说道。</p>
仅仅是站在卫韬身侧，他就已经呼吸困难，感觉到巨大的精神压迫，就连身体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p>
吱呀一声门响，慑人的压力悄无声息散去。</p>
青衫社弟子抬起头来，眸子里全都是狂热眼神。</p>
卫韬从沉睡中醒来，感觉这一觉分外香甜。</p>
就连精神上的虚弱疲倦，都因为一夜安眠恢复不少。</p>
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午后时分。</p>
窗外的天色有些灰暗，还有扑扑簌簌的轻响，就从院子里面传入屋内。</p>
卫韬打开房门，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p>
除了清理出来的路面外，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白雪，远处的大树也变得银装素裹，分外美丽。</p>
“小弟醒了？”</p>
卫荭听到动静，从厨房内探出头来，“锅里的饭菜一直给你热着，我和母亲又烙了你最喜欢吃的精肉大饼，要是饿了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端到屋里。”</p>
卫韬微微一笑，“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去厨房吃就行。”</p>
炒菜、卤肉，锅盖大小的肉饼，再配上一坛烧酒，这顿饭吃得卫韬心满意足，将仅剩的疲惫尽数逐出身体。</p>
如是足不出户的感悟修行，一晃几天时间悄然过去。</p>
云层愈发低沉，雪也越来越大了。</p>
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将天地尽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p>
卫韬身披大氅，手撑纸伞，缓缓行走在长街之上。</p>
两个青衫社弟子安静跟随，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书生，带着青衣小帽的书童踏雪出游。</p>
转过几条街巷，卫韬径直进入冯家府宅。</p>
这次除了冯赟海外，还有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中年男子，就在进入内宅的门前等待守候。</p>
卫韬就在数步外停下，收起纸伞躬身一礼，“元一弟子卫韬，见过节度使大人。”</p>
中年男子紧走几步，满面笑容道，“道子侠肝义胆，救小女于危难之际，老夫心中感激不尽，又岂敢受道子之礼？”</p>
说着，他转头看向冯赟海，“催一下后厨，让他们动作快些，再告诉管家将其他事情全部推掉，今晚我什么都不做，只陪着卫道子吃酒。”</p>
“是。”冯赟海点头应下，当即转身离开。</p>
冯卿萍刚刚醒来，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着参汤。</p>
见到卫韬进来，她当即起身，屈膝一礼，“道子之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p>
“你身体虚弱，最好不要过多走动。”</p>
他御使观神望气术，目光落在冯卿萍眉心正中，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近期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主。”</p>
停顿一下，他又接着说道，“等你再恢复几日，我就传你一部修行法门，好好练习后当能强健体魄，稳固心神。”</p>
冯卿萍再行一礼，柔柔应了声是。</p>
随后却又有些忧愁道，“自从真正醒来后，我总能感觉到异物在体内蜿蜒游走，此时往往令人幻象频发，生出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不知道子可有解决的办法。”</p>
“如果是其他情况，我倒是能尝试着将那些异物抽离，但同心结却不一样，我也不敢随意出手。”</p>
说到此处，卫韬沉默许久，“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熬。”</p>
“熬？”</p>
冯卿萍顿时愣住，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p>
卫韬点点头，“是啊，就算是宁道主来了，你这种情况也只能靠自己去熬。”</p>
冯卿萍叹了口气，“请恕我冒昧无礼，还要再问一下卫道子，如果熬不过去又会怎样，熬过去了是不是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p>
“熬不过去，你就会疯掉。”</p>
卫韬静静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是在你疯掉之前，就已经死了。”</p>
“至于什么时候能真正熬过去，需要你自己在一次次的妄念折磨中寻找答案，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就能得到解脱。”</p>
冯卿萍长长的睫毛轻颤，似乎想挤出一丝笑容，最终却没有成功。</p>
许久后，她才一声幽幽叹息，“听闻道子所言，我才发现前路是如此艰难。”</p>
卫韬表情平静，语气平和，“好听的话我也会说，不过这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你麻痹大意，变得盲目乐观。</p>
待到发现自己所想的与真实不符，反而更容易万念崩解、心神动摇，结果定然更加凄惨。”</p>
冯卿萍点点头，有些出神地道，“在道子过来之前，我半梦半醒，眼前交替出现两个不同场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p>
“两个不同场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