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闭目待死，意识深处飞快闪过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场景。</p>
卡察！</p>
陡然骨肉飞溅，鲜血飘散。</p>
浓郁的腥甜味道窜入鼻中。</p>
男子正回想起少年时，第一次牵起爱慕姑娘的素手手，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澹澹笑容。</p>
“能在甜美回忆中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p>
他暗暗叹了口气，原本绝望恐惧的心境，莫名就变得平静安宁。</p>
彭彭彭彭彭！</p>
耳畔传来一连串的破碎撞击声，听之犹如鞭炮齐鸣。</p>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停滞。</p>
或许还在一直向后流逝。</p>
他依旧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p>
心中却是闪过些许疑惑之情。</p>
“血都飙出来了，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痛？”</p>
“更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还没有死？”</p>
“记忆再回朔下去，她就要变成了母老虎，简直是……”</p>
轰隆！</p>
蓦地一声惊雷。</p>
将他从魂不守舍中勐然惊醒。</p>
男子睁开眼睛，表情呆若木鸡。</p>
他怔怔看着周围满地的鲜血骨肉，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掉，坠入到了无间血狱之中。</p>
再看看不远处的站着的那个女子，顿时让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p>
这不是黄家小姐黄交芸吗？</p>
当年红灯会作乱被平定时，黄家因为牵扯甚深，便仓皇逃命远走他乡，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此死在了苍远周边。</p>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就连黄家小姐也一缕芳魂飘渺，竟然直到现在都还在苍远城外流连忘返。</p>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温和声音响起。</p>
将他彷若飘飞的魂魄又拉了回来。</p>
“我没有死。”</p>
“我竟然活了下来。”</p>
“所以说，这铺满一地的碎尸，竟然是那些诡异可怕的家伙？”</p>
他呆呆站在那里，刹那间汗湿衣衫，甚至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p>
“我以前好像见过你。”</p>
卫韬在满地鲜血骨肉中慢慢踱着步子，不时伸手按压着眉心。</p>
男子张口欲言。</p>
黄交芸也打算说话。</p>
却都被卫韬打断止住。</p>
“你们都别提示，让我好好想一想。”</p>
数个呼吸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在猩红雾气中燃起一道炽白火焰。</p>
“还好，我想起来了，这就证明我虽然经常性头痛，却还算是心境透彻通明，并没有疯。”</p>
卫韬放下手臂，叹了口气道，“你是苍远城洪家子弟，姓洪名嵊，我说的对也不对？”</p>
看着那双仿佛燃烧着灼灼白炎的眼睛，男子心中莫名有些惊讶迷茫。</p>
但这种情况下，他自是不敢有任何犹豫迟疑，当即躬身一礼，恭声说道，“在下便是洪嵊，只是不知恩公高姓大名？”</p>
而且他也是清楚明白，别说自己就是洪嵊，哪怕根本不是，也必须要当机立断暂且承认下来，免得让这位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的公子为难。</p>
不过，偷偷再看一眼卫韬的面容，洪嵊却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两人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面，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留存。</p>
片刻后，卫韬又是一声叹息，“当初在苍远内城的赏梅游园会上，我曾经和洪兄相谈甚欢，讨论武道修行，如今回想起来，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p>
“在下也想起来了！”</p>
洪嵊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p>
他看着卫韬，又将目光落在黄交芸身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明悟。</p>
然后勐地五体投地，行了叩拜大礼，“洪嵊见过红线门谭师兄，谢过谭师兄救命之恩！”</p>
场间一片寂静。</p>
直到猩红雾气渐渐散去，都还没有一个人对此作出回应。</p>
洪嵊默然许久，小心抬头。</p>
忽然看到黄交芸一脸莫名焦急忧虑的表情，心中顿时便是勐然一惊。</p>
“完了！”</p>
“我认错人了，怕是马上要被救命恩人直接打死。”</p>
“甚至会连累到黄小姐的头上。”</p>
洪嵊激灵灵一个寒颤，想要开口做个解释，但这种情况下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p>
“看来我果然没有问题。”</p>
卫韬忽然笑了起来，“洪兄不是玄感武者，亦非武道宗师，肯定不会受到玄念扰动，既然我比你还记得清楚，就说明我没有任何问题。</p>
所以说只需要解决掉让人几近精神分裂的头痛即可，其他事情暂时还不需要太过焦虑紧迫。”</p>
话音落下，他忽然一指弹出，将不远处趴伏地面不动的红衣女人弄醒。</p>
“你，你们亵渎了至高无上之灵神，必将受到……”</p>
红衣女子声色俱厉说着，声音却很快低落下去，直至变得寂静无声。</p>
“你也是灵教的神女吗？”卫韬问道。</p>
“我，我不是……”</p>
红衣女子嘴唇翕动，喃喃自语。</p>
下一刻，她童孔勐地收缩，目光中闪过难以抑制的惊恐神色。</p>
彭！</p>
陡然一声闷响。</p>
她的头炸开了。</p>
鲜血骨肉四散飞溅，夹杂着灰白颜色的脑浆，铺满了大片地面。</p>
只剩下红衣红裙的无头尸体，兀自挺立了片刻才轰然倒地。</p>
“是我的错，刚刚看走眼了。”</p>
卫韬暗暗叹息，转头看向再次呆滞的洪嵊，“看洪兄如此急切的样子，莫非是苍远城也出了问题？”</p>
洪嵊飞快将所掌握的情报讲述一遍，最后指了指地上白发老者的半边面皮，“刚刚这老东西才说过，那灵神教已经开始在城内扎根传教，现在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情况。”</p>
“除了北圩镇和下山村，就连苍远城都受到影响了么？”</p>
卫韬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池轮廓，一点点收敛笑容。</p>
“原本我并没有打算招惹他们。”</p>
“说实话只要那帮人别弄得太过分，我们和他们就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需要理会谁，自然不会刀兵相见、生死交锋。”</p>
“可惜那东西非要惹到我的头上，就别怪我出手无情，将深入进来的触手尽皆斩断，让其无法在吾等天地之内借壳重生。”</p>
苍远内城，洪家府邸。</p>
洪家主洪砻岳在后宅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大管事。</p>
“小嵊出城办差，现在回来了么？”</p>
“算算时间应该要回来了，老奴等会儿便安排城门守卒关注一下嵊少爷的行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