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沚睁开眼睛。柔和的晨曦滤过帘隙，轻轻抚在脸上。 槐市地处华北，冬季气温较低，不过这时家家户户都已来了暖气。江沚的地铺贴着暖气布置，非常舒服。 静躺片刻，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又梦到在心愿之墙的那天了。 在梦中他肆无忌惮地哭着，她耐心倾听他的泪水，就像那次一样。 …… 嗯！起床吧！ 现在是五点五十九分四十五秒，闹钟预备响起。江沚并没有急着关掉，而是任由旋律苏醒、在房间中回荡。 还记得有这么一种说法，千万不要把你最喜欢的歌设为闹钟，因为它一定会变成你最讨厌的歌。 对江沚而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确实是这样的。毕竟每天睡都睡不饱，一大早还要被叫醒…… 不过现在他有了全新的看法—— 饱饱地睡一顿，自然而然地苏醒，比闹钟还要提前一点点。意识清醒的一刻，耳边传来最喜欢的旋律，这种感觉其实很棒。 就像醒来时最喜欢的人映入眼帘一样让人欢喜。 脑海中闪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收拾好床铺，江沚简单整理着装，准备去叫自家的小憨包起床。 ——别看徐菁很乖很自律，睡懒觉可是有一手。要不是他每天都叫，还不知道她会睡过头几次呢。 没错，江沚是正人君子！ 他是为了不让她迟到而叫床的，才不是借叫床之名做一些不易过审的事情。 不过…… 有没有可能，她也会来叫自己起床？ 走到卧室门口，江沚鬼使神差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心有灵犀，或许是突发奇想，他俯身从门缝下往外看去，一双裹着白袜踮起来的小脚丫便正好映入眼帘。 于是他想象出了她踮脚贴在门上偷听的姿势。 江沚在心里偷乐。他没有笑出声，也没有弄出什么动静，而是踮着脚藏到了门后。 就这样，清晨的空气重新变得静谧，只有钟表声滴答滴答地流淌。 少年少女一门之隔各自隐藏，偷听来自对方的动静。 直到片刻后…… “咦？” 发现江沚迟迟没有起床，一大早就埋伏在外边的小憨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难道又睡过头啦？ 唔……可是女孩子闯进男孩子的卧室是不是不太合适…… “吱呀——”少女一边纠结，一边推开卧室的门。 只见一颗小脑袋试探着冒了进来。 发现江沚的铺是空的，徐菁好奇地歪歪头，把上身也探进室内。 江沚怎么消失了呀？ 少女好奇地四下张望，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地原地愣住，怯怯地回头…… 只见门后的江沚露出了蓄谋已久的笑容。 “早上好哟。” “唔！唔——” 少女来不及反抗，嘴巴便整个被江沚含住了，半推半就的双手也让江沚一边一只精准拿捏。 他又使劲一搂，徐菁便轻飘飘地飞进了卧室。 “哐——” 房门关闭，刚被乱亲一顿的少女让少年按在了门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眼神迷离。 “不要……不……唔！” 徐菁还未开口求饶，江沚的唇缝又至，堵上了她的嘴。 亲嘴可是一项技术活，需要双方的爱与默契。要是配合不佳的话，牙齿磕到碰到会很难受！ 江沚就拿捏得很好，在大肆进攻时又会小心翼翼呵护她的贝齿，一招一式粗中有细，可谓霸道与温柔并存。 就拿这个考验少女？ 哪个少女……经得起这种考验！ 生瓜蛋子·徐菁招架不得，在江沚的连环攻势之下很快败下阵来。 哪怕由于职业原因，她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储备，甚至撰写过数百万字的模拟实战…… 然而纸上谈兵毕竟是纸上谈兵，岂能和实战一个道理？ 或许论技术她比江沚还要细，然而江沚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势，太过不讲武德，让她只能席卷在江沚的节奏中无法自拔。 来自他的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 少女挣扎着，享受着口腔中翻江倒海的感觉，逐渐意识模糊，脸蛋通红…… 雨停了。 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地呼哧喘气。 江沚面带微笑，渣男一样撩了撩徐菁的头发。 “感觉如何？“少年用充满磁性的低声问道，在少女耳边吹出阵阵热气。 少女背靠着门，发丝凌乱，眼神迷离，衣襟不整，脸蛋粉红，一副已经被亲晕了的样子。 江沚把她端进怀里，晃了晃。 “不说话？是死掉了？” 说罢，见徐菁还不动，便往肩上一扛：“那我们去床上继续~” “唔！不要！” 装死的徐菁少女终于活了过来，用粉拳捶打他的后背。裹着白袜的脚丫也在空中踢腾，如同调皮的小精灵。 江沚抓住一只，捏在手里。 挠~ “哈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哈！”少女咯咯地笑软了，翻滚着从江沚肩上掉了下去。 在碰到地面之前，江沚熟练的伸出双手，将她稳当地接在了怀中。 随后，少年少女轻轻将脑袋伸向彼此，为对方献上悠长而甜美的吻。 这次是真正的早安吻。 “早上好，憨包。” “嘻嘻，你也早上好~” “那就去上学？” “嗯嗯！” 距离退出培优班已过去了三天，这段时间江沚过得很充实。 睡眠也恢复到了以往的十一点半准时上床，清晨六点准时起床的节奏。 困扰江沚已久的疲劳感在回复睡眠节奏的第三天便不见踪影。起床甚至不再需要闹钟，到点自然醒精神抖擞。 此乃天人合一的理念。 睡眠时间的延长非但没有影响学习，甚至为学习提供了更加饱满的精神状态。 那个能从早学到晚的七班至高神·江沚回来了！ 而这一次，他也不再像身处培优班时一样追求更多、更难的知识，将扩大产能作为中心任务。 更多时候他更像一位思考者，他会弄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然后以最高的效率付诸行动。 这两种感觉截然不同。 如果说前者的精神状态更像在学校的压迫下“打工”，那么后者便是为自己谋出路，做自己的主人。 这就是江沚喜欢的感觉。 那种没头苍蝇一样的迷茫感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向着目标坚定不移前进的“清晰的踏实感”。 学海苦寒，徐菁的陪伴是他最大的幸运。 她是他的同桌，她会和他一起安静地学习，会和他讨论有所困扰的难题。 难受了她会找他倾诉，有时候还会哭唧唧求安慰。她也会倾听他的倾诉，安慰他的哭唧唧。 她会给他做饭饭，会给他写涩涩，偶尔还会做一些正人君子地小游戏…… 气抖冷！ 就拿这个考验男子汉？哪个男子汉经得起这种考验！江沚就是饿死，从这儿跳下去—— 算了，直接快进到真香。 总之，丢失已久的学习节奏正在逐步找回中…… “停！” 赵学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不是你不写作业不写考练的理由！” “唉嘿。” “卖萌也没用。” 赵学锋瞄了眼徐菁，“揍他。” “唔！”徐菁绷起小脸，bia地给了不写作业的屑江沚一拳。 江沚于是委屈屈地低头戳手手：“人家错了嘛……” 听得赵学锋一阵头皮发麻，赶紧摆手喊停。 叠词词，恶心心。 “话说我以前不也不写作业，您也没说啥嘛。” 江沚有点不明所以地挠挠头，“为啥偏偏这次……” 赵学锋白了他一眼：“你不写作业还有理了？” 江沚，揣手。 “是，我确实是这样说的，你的节奏最重要。” 赵学锋笑了笑。“但，任何人的节奏都有缺陷，需要加以修正和引导，就像树苗需要园丁的剪刀剪除杂枝才能更健康一样。 你的问题在于细节还做得不够好，这让你并不能把能拿到的分数吃干净。 你需要适当地做一些基础练习，哪怕对你而言并不难。扣过程，扣细节。 这并不能为你带来质的突破，但可以让你走得更远。” 赵学锋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正如王树科抱怨过的那样，学生们个个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的是正确的，有的是错误的。 而发扬正确的，摒弃错误的，便是他身为班主任的使命。 “嗯。”江沚沉沉点了点头，“收到了老师，我会注意的。” “哦？” 赵学锋有些惊喜地笑笑，“我都准备好和你长篇大论了，没想到你居然……” “这么深明大义？” “是这么快认怂。” “草。” 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只是喜欢为自己努力的感觉，又不是不明事理。” 江沚笑了笑，“我当然会采纳您合理的建议，毕竟……您也是为了我们好。” “嗯，挺好的。” 赵学锋笑着拍拍江沚的肩膀，“没事了，你们午休去吧。希望没有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没有没有，以前培优占用的时间可比现在多。” “哈哈哈哈~去吧去吧。” “那老师再见。” “等一下。” 啊，熟悉的被支配的感觉……江沚颇为感慨地扭回头去，“又有啥事？” “你这个学期才转来的可能不太清楚，一中每年都有冬至日越野跑，要参加吗？” “冬至日？”江沚愣了一下。 “莫西莫西？还有在听嘛？” “啊，有有！” 江沚忙点了点头，“肯定要参加嘛！这个是班级为单位的团体赛，以前我没转走的时候就参加过的！” “哈，忘了你第一学期也在一中了。” 赵学锋笑着挥挥手，“哈，那你还挺积极的。行，我下午也会让吴佳妍号召大家参加。现在快去吃饭吧！” “那老师再见！” “嗯，再见。” …… 脚步声逐渐远去。赵学锋微叹了口气，拿出印有KFC的外卖纸袋。 那天晚上的争辩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 “赵老师，各科老师都有反映，七班的考练完成度不够，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十点四十四，七班教室。王树科与赵学锋相对而坐。 “我知道。考练题太多了，一个自习写不完的。我只让孩子们完成了一些有必要的题目。” “这样子可不行的。” 王树科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他们和火箭班特优班不一样的，这些只是普通班的学生，你越发纵容他们，他们越发会得寸进尺！” 赵学锋平静地回答：“要充分发挥大家的主观能动性，不是么？如果学生自己愿意去学，想必效果比强迫着来好很多的。” 王树科笑了，不知是不是气笑：“他们就是不自律、自甘堕落才来的普通班，你指望他们自己去学？” “我想，世界上没有天生就自甘堕落的人。如果有的话，我身为班主任的职责不正是帮助他找回迷失的自律吗？” “行了，不讨论这件事……江沚今天说要退出培优班。是不是你的意思？” 王树科图穷匕见。毕竟七班只是个普通班，哪怕进步再大也不可能出清北。如果他们实在不听年级组的话，那烂了就烂了，也赖不到学校头上。 江沚和他们不一样——这可是个清北的苗子。在槐市这种小地方，多出一个清北的意义对任何学校都极端重要。 “并不是。” 赵学锋摇摇头，声音平静，“他没跟我提过这回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退出了培优班。” “为什么不劝劝他？” “为什么要劝呢？这是学生自己想清楚后作出的决定。” “赵老师，你这是在胡闹啊！” 王树科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些普通班的臭肉、渣滓，让他们自甘堕落去就好了，可江沚不一样的！他——” “王老师！” 赵学锋骤然抬起了头。 “七班不是臭肉、渣滓……江沚也好，七班的其他人也好，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或许他们的习惯还不够好，成绩还不够优，思想还不够成熟……但我始终相信他们！没有人生来就是要被人打倒的！ 我会做他们身前的灯，身后的鞭。因为我是他们的班主任！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掉队！” “是……你们个个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说不过你，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 思绪回到当下。赵学锋狠狠一口啃在发冷的汉堡上。 没错，七班不是臭肉、渣滓……是你的孩子们！ …… 去食堂的路上。 “江沚江沚！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十二月七号？”江沚笑着眨眨眼。 虽然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不过离冬至一天比一天近了。他的手套也织好大半，很快就能完工。 等冬至那天送给徐菁~ “所以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呀？” “唔，没什么。”徐菁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少年少女手牵手走在路上，带着各自的小心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