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医疗仪器的警报声，褚诃带着手底下的医生们完成了急救手术，主要是为了让供血者和受血者体内的命理稳定下来，不仅仅需要注射大量的药物，还要通过一种特殊的激光来照射受损的细胞。</p>

他们累得满头大汗，疲惫地摘掉口罩，然后拉上了病床前的纱幔，一起深深鞠了一躬，以表达内心深处的敬意。</p>

医生对患者鞠躬，这比较少见。</p>

主要是为了表达对大祭司的尊重。</p>

当然，还有对鹿不二的敬意。</p>

“真是不得了啊，我记得当初令姐也做过这个手术，全程麻醉的情况下还是痛的喊了出来。这孩子无麻醉，却愣是一声不吭。十八岁的年纪，破茧前得吃了多少苦啊？”老医师们擦着手，连连叹息。</p>

龙雀坐在轮椅上抽着烟，心中微动。</p>

这个时候，褚诃站在他的面前，迟疑了片刻。</p>

很明显，欲言又止。</p>

鹿不二尝试着活动了一下，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吃痛说道：“浑身酸痛，四肢僵硬，我感觉我动不了了。”</p>

他扭过头，真的看到了雪莲。</p>

鹿不二默默低头望向自己的右手。</p>

龙雀平静说道：“我知道你看出了我的情况，但不要跟任何人说，算是我的私人请求。我死后，我的遗体可以留给你解剖。”</p>

“醒了？”</p>

她身子一僵，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自然。</p>

鹿不二睡了一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边有着若有若无的寒香，仿佛雪崖上生出的一朵雪莲，令人心旷神怡。</p>

龙雀竟然笑了：“我想安安心心地离开。”</p>

雪莲翻了一个白眼，眼神又有点不忍。</p>

却救赎不了一个人的灵魂。</p>

这是那种热恋期的情侣常见的牵手姿势。</p>

“不过既然你跟他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还要他来受这罪呢？因为早年大祭司栽培过你，还是另有原因？”褚诃多问了一句。</p>

“什么下不为例，请记住你现在的身份。”</p>

“这才是手术的报酬，他们把你卖了。”</p>

“真的很痛么？”</p>

“这手术副作用挺大啊。”</p>

雪莲坐在病床边，以手托腮，淡淡说道：“一天之内连着两次在病房里见到你，还真是能折腾自己啊。”</p>

龙雀淡淡说道：“更多的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这家伙有一天知道他的小修女死了，而他却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他会悔恨。”</p>

他刚一坐起来，身体一软就重新跌了一下来。</p>

“都有吧。”</p>

“这就当做是手术的报酬。”</p>

鹿不二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p>

褚诃板着脸：“不要跟医生讲哲学。”</p>

褚诃没办法了。</p>

他顿了顿：“悔恨是对念旧的人，最残忍的惩罚。”</p>

鹿不二严肃说道：“你现在是鹿夫人了！”</p>

雪莲面无表情说道：“下不为例。”</p>

雪莲瞥了他一眼。</p>

雪莲不自觉地拔高声线：“你说什么？”</p>

雪莲随手一扶，少年恰好倒在她肩膀上。</p>

鹿不二却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少女的温暖和柔软，鼻端都是发梢上的清寒香气，微微扭头就蹭到了她颈间的细腻肌肤，就像是一个无边无界的温柔陷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一直陷进去。</p>

他凝视着纱幔后的病床：“更何况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对于一位战斗了一生的战士而言，离开战场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他的时光，他的青春，他的战友，他的人生价值，都奉献给了战场。在战场上，他活着。离开了战场，他只是存在。”</p>

医生能改变的只有肉体的存亡。</p>

龙雀摇了摇头：“我做不回普通人的，仇家太多了。就算自己躲起来，他们也会对我在乎的人下手。我走了，他们怎么办？”</p>

“我拒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