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思考了一番的祁连，决定对着会来事又或者心里有鬼的芳一现阶段还是要着力安抚为好，于是不经意地问道，“芳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朕做事的？”</p>

听到问话的芳一端碗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平复后才回答道，“奴婢是三年前随太子妃殿下一同转而服侍您的。”</p>

“哦，也就是说你是…嫂嫂的陪嫁奴婢？原来是燕国人？”祁连听懂了芳一的暗示。</p>

“还请主上慎言！霖姬夫人已是您的正妻，不好重提旧事，这样会有辱您的英明和太子妃的魂灵。至于奴婢十年前就是蓟国人了。”芳一言语上软软地顶了祁连一句。</p>

故意出言试探的祁连不怒反喜道，“芳一勿虑！适才相戏尔！倒也是个忠心警醒的，一直做奴婢太可惜了，朕有意给你自由身，并且在皂、舆、隶、僚、仆、台（注一）六等职官中给你一个贱官（就是小官的意思）身份，不过嘛…伯流未醒，他的身份和功劳，你们自问也应该是最高的，你们的地位不能高过他，朕有意在他醒后把他从下士，提拔为中士，那时顺便再询问他的意见，免得朕不通礼仪，怠慢了你们。”</p>

左右想着自己是空头司令的祁连，想着借机安抚三人中“反意最炽”的芳一，也顺便试验一下他这个公子名头玩封官许愿这一套的威力下限在哪。</p>

但是又一次低估了此时阶级跃升难度的祁连，今天再次被芳一的大反应吓到了。</p>

只见芳一突然放下碗，捡起地上的短戈倒持在手，作势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而第一反应是往后狂退半步的祁连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p>

“叮！”的一声刺耳金属交击声炸起，原本傻站在祁连身后的南宫用根本不可能是瘸子的速度，大迈一步一个挺身后帅气地拔剑，一剑居合间就击飞了芳一手上短戈。</p>

等祁连再看时，南宫已经面色如常地归剑入鞘了。</p>

“MD！这个守门的奴隶兵是个剑圣？我身边总共才三人，竟然卧虎藏龙不成？”</p>

就算是前世也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精妙剑术的祁连，直勾勾地盯着阍卫南宫。</p>

直到不远处的易川在昏迷中开始痛苦地呻吟，祁连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踢开短戈，然后示意南宫捡起地上的臭蒿汁去给易川服食。</p>

然后，转过头来的祁连对着五体投地，完全趴在地上抽泣的芳一问道，“提拔你是好事，为什么要去死呢？”</p>

“奴婢失义，尝谤言主上是非；奴婢不忠，曾起谋逆之心。有此不忠不义之念，却还贪生，已是愧对主上，如今却反而因为小功，得蒙主上拔擢，奴婢思来想去，羞愧难当，不敢苟活！”芳一说着说着，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p>

正当祁连还完全不能理解自己随手画了一个饼，怎么就能让人去死的时候，喂完易川的南宫就爆喝道，“糊涂！不问主君的意愿，私自抛弃自己的性命，这不是我们身为奴婢该遵守的道义！芳一，你是轻视主上年幼吗？”</p>

脸上写满了愤怒的南宫反驳了这一句还不满意，直接走过来踢了芳一一脚。</p>

“主上！奴婢绝没有这等意思！”芳一急忙辩解自己的清白道。</p>

没想通什么是芳一和南宫口中“义”的祁连，看着地上的芳一和脚边的短戈倒是想通了其他事情，于是突然冷下脸命令道，“芳一，你去把伯流身边那个铜胄洗干净用来烧水；南宫，你跟朕来，朕要教你挖点东西。”</p>

说完的祁连转过身去，作势欲走，原本就站在一边屏住呼吸，害怕祁连重罚芳一，才故意先上来给了他一脚的南宫松了口气。</p>

不料祁连才走出一步，就突然停下来，背着身杀气腾腾地说道，“尔等记住，既然拜朕为主，那么生、杀、予、夺，都只该操于朕一人之手！今日之事，下不为例！”</p>

“主上此言…差矣！恕臣易川不能苟同，咳咳…臣子策名委质（策名，即君主将臣子名字写在书上、委质即臣子将策书交给君主，不再收回，以示虽死不叛），确实应该效死命于主君，然而大臣当以道事君，匡扶主君去恪守正道，主上不应该如此专独，这样只会阻塞忠言，导致国家衰败呀！”易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出声反驳祁连道。</p>

但是此时的祁连，因为刚才芳一随时可以转为刺杀而非自杀的行为，正在气头上，脑子反而转得比平常还快了些，思索片刻，很快就强辩道。</p>

“二三子非是社稷之臣！乃是朕的家臣，谋国之事，非尔等所宜言，逾越祖宗礼制，伯流你未免太放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