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好像自己也有什么意见的小男孩汲,也不顾父亲还在硬按下去他的头,也捧着怀里的竹笋喊道,“叱脯套不涂噗陶皮不列,布尺噗陶皮倒涂噗陶坯不列!”</p>
“他在说什么?”祁连这下没看易川,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少女英子。</p>
“阿弟...阿弟说请公子您一定要教他怎么用那些花花草草,就能驱散灾鬼邪祟的萨满本事,好让阿母阿父都无病无灾,那些竹笋他知道您爱吃,都是阿弟...他送给您的...礼物。”</p>
和易川又专门学了蓟国话的英子,词汇量和语法精进很快,祁连觉得她除了口音已经没有其他问题了。</p>
于是祁连重新看向举着竹笋的小男孩汲,又瞟了一眼旁边堆成山,起码得有上百个竹笋的笋山,片刻后看向英子开口问道,“这些都是他一捧一捧挖上来的?”</p>
说罢,祁连也不等英子回答,自己就上前一步抓住男孩的双手摊开,指甲盖里塞了一层厚厚的新泥,手掌上也满是磨破的老茧,祁连已经能够想象这个男孩一早上都在干嘛了。</p>
与此同时,微微抬起小男孩下巴的祁连,第一次近距离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好斗而执拗。</p>
真像呀!真像映照着祁连记忆中那个倔强的自己的一面镜子。</p>
“孝心可嘉,就是用的方法实在憨蠢了些!英子,你告诉他,道不轻传!何况朕都还是个小孩,这里最适合拜师的只有易大夫,什么时候他从易大夫那里学会了蓟国话和洛邑雅言,朕什么时候再正式传他行医治病之法,在那之前,他每学会十个词,朕才会教他一味草药。还有你,英子,也跟着他一起和易大夫学,别耽误了。”</p>
“公子,什么是‘道’?”听到新词的英子有些为难地问道。</p>
“哈哈哈哈!那就要你们自己去找易大夫好好问,好好学了。”</p>
祁连笑着说完,揉揉汲的小脑袋,就不再理他和英子了,而是径直走向在一旁听着易老头转述而泪流不止的竹竭,紧紧抓住了他的手。</p>
“至于你,子尽,用人子而弃其父,自古未闻也!朕虽愚弱,不至于此。况且子尽你是名门高族之后,朕早有招揽之心,但以流亡孤穷,不敢痴心妄想,今日得悉卿意,朕实欲以杂事相托,望卿万勿推辞。”祁连语气急切欣喜地说道。</p>
但是不知道是易老头翻译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竹竭听完转述,只是一个劲地叩首推开祁连的手,口中铮铮有词。</p>
“伯流,子尽在说什么?”祁连焦急地问道。</p>
而此时似乎是收到祁连刚才招揽言语震撼的易川,过了好一会才声音颤抖地说,“主上高义!然则子尽自陈,他已为燕奴,烙身难消,国破家败,父祖早亡,连士大夫的洛邑雅言都来不及完整地传给他,实在是耻辱鄙贱到了极点,不敢求为主上的家臣,只希望您能帮助他的儿子汲,让他重回华夏衣冠,祭祀先祖,他愿意为此效死,为一奔走奴婢即可。”</p>
“怎可如此!”祁连听完,激动地扶着竹竭的手拜了下去,酝酿一番情绪后,感同身受地说道,“朕年少顽劣,无德无能,是以失国失家,这不是比起子尽你的旧事更加不堪吗?大丈夫当忍辱包羞,屈身守命,以待天时,怎可自弃于天地神灵,徒增世人笑柄!朕实欲与子尽共勉,有朝一日雪耻人前,望卿再勿推辞!”</p>
说完的祁连揖拜到底,以袖遮面,摆出了一副绝不容辞的态度。</p>
而祁连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山洞中,一时间也是鸦雀无声。</p>